十五

    常人应对天劫，该是何种景况？

    阵法为先，符箓辅之，法宝防护，灵药补续。他们花上数十年的时间，倾尽一切资源，只为阻止那雷霆降临在自己身上。

    毕竟天雷之力何其暴烈，岂是凡躯可受？

    我却并非凡躯。

    劫雷当头劈下，精致华美的府邸在天威下化作齑粉，我站在这片废墟中，掌中燃起黑色的魔焰，在魔元的驱使下幻化成硕大无朋的黑莲，与那青紫色的雷火正面相抗，火焰的爆鸣声中，劫雷忽而破碎成无数细碎的亮片，散射开来，转而附着到我的身上。

    纵使劫雷破碎，这些散落的雷光亦不可小觑，甫一触体，便蔓延肆虐起来，肆意灼烧撕扯着我身上护体的黑雾。

    细碎的疼痛感连绵成片，如钢针般砭入骨髓，我眨了眨眼，暗红的眼底倒映出雷云中再一次酝酿而出的电光。

    又是一道青紫色的劫雷破空而来，雷声轰鸣，整个世界都仿佛被这肃杀的光芒照亮，短暂的怔忪下，我失去了最佳的反击时间，被雷火所吞没。

    灼热，麻痹，疼痛。

    强烈的痛苦激发了杀意，眼前的危机更促使了力量。沉闷的雷声中，我听见我胸膛中一声重过一声的心跳声，血脉中的魔元狂热地鼓动着，现于我身上的魔纹亦跟着疯了般扭动起来，几近破体而出。

    理智清醒地告诉自己，我在失控。

    可我亦从未如此强大。

    暴虐嗜血的欲望充斥于胸口，我望着那一道道接踵而至的劫雷，以及处于其后，盘踞于高空，厚重跋扈的雷云，微微沉默，尔后嘴角扯开疯狂的笑意。

    我想要赌一赌。

    不，我一定要赌一赌。

    我不想再乖乖地待在原地，等着那一道道劫雷来劈我了，纵使这样的方法最安全，最稳妥，我只需要付出一些忍耐，就可以在天劫中保全自己。

    可是我忽而不想忍耐了。

    我要冲上去，直接击散那朵云。

    重伤是肯定的，直接没命也大有可能。

    可那有什么关系，天魔本就是一群毁灭对方也毁灭自己的疯子。

    只要顺心便好，只要快意便好，我自我封印了那么久，总应该痛痛快快地放肆一次吧？

    我挥手散去那些覆在身上，扰人的电光，殷红含煞的双瞳，透过那一道道炫目的雷光，牢牢地锁死了那层雷云。

    我伸出手，将体内的力量汇于掌心。

    一点黑芒亮于指尖，随着力量的飞快聚集愈发黯沉如夜，我胸膛中的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极度亢奋的意志在嘶鸣着，催促着我尽快向前。

    可另一方面，我亦前所未有的感觉到冷静。

    不够。

    光凭这些，还不够。

    除非……倾尽一切力量，连防御的余力也不留。

    这样的话，我便只有一次机会，一击过后，非生则死。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生死关头，我忽而扯了扯嘴角，略带讽意地笑出声来。

    不愧是压抑了这么久，现在的云非白，已经疯到连自己都心惊的地步了啊………

    不过也好，若是我死了，世间也能少几分祸害。

    心念流转，覆于身上的黑雾活了般的扭动起来，亦跟着向我的掌心会聚而去，而没了黑雾的遮掩，我如今的面貌亦渐渐显露出来。

    身上的白衣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松松垮垮地笼在躯体上，衣料未遮住的地方，深黑的魔纹如同墨蛇般攀附在惨白的肌理上，连面颊也未能幸免，再配上我那双红到渗血的魔瞳，整个躯体都带着魔性的恐怖与违和。

    与之前的温和优雅全然不同。

    轰鸣的雷声里，我忽而有些好笑地想到。

    如果我的这番样貌被梦迎儿看到的话，她会被吓哭吗？

    不，或许她根本认不出来。

    眼前这个可怕的，暴虐的天魔，与之前温柔的，随和的云非白毫不相同。

    真可惜，她此刻不在，不然我想看看她哭起来的样子。

    短暂的走神后，力量已会聚完毕，凛冽的罡风下，没了魔气保护的肌肤绽开道道血口，我迎着扑面而来的电光，准备腾身而起，向那劫云冲去。

    可就在此时，我忽而听见……自不远处，传来的少女惊惶的呼喊声。

    “主上！”

    强烈的荒谬感涌上心头，我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住了片刻，微微偏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纤细柔弱的少女正顶着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