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术法的作用,她眼中的雾气终于渐渐退去,还回原本的清明,不断流泻的灵力涓流也不甘不愿地止住,在我身侧留恋的回旋了好几圈,这才慢慢收回到她的体内。
她捂着额头,忍不住又晃了晃。
这一次却并非是因为情动的恍惚,而是灵力枯竭所带来的虚弱感,若非我即使收手,这短短片刻,便足以伤及她的本源。
待她好不容易站定,抬眸看见我面上的冷淡,脸上这才萌生出几分怯怯与后怕来。
“你……”我张了张口,有心想再训斥警告她一番,可垂目见到她面上尚未褪去的殷红与颈间犹自青紫的淤痕,那些含着恶意的话语便打了个回旋,又默默咽回到肚腹里。
“一年后,我将对你做的事情,远比方才过分许多。”
最后,我只是轻描淡写地,稍稍警告了她两句。
“努力活下去吧,梦迎儿。”
语毕,我毫不犹豫地转身,推开静室的石门走了进去,在我身后,大门轰然闭合,泛着银芒的璀璨阵法一闪而逝,将整座石室保护起来。
我没有回头,自然也不知道,在我踏入石门的那一刻,梦迎儿望着我的眸光里满是复杂,她垂落在身侧的手指颤了颤,似是想要抬手抓住我。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石门闭合,她有些迷惘地伸指,抚向犹自红肿的双唇,脸颊上的绯红,却是一时再也退不下来了。
静室还是老样子。
夜般纯黑的堙尘石堆砌出这一方寂静的天地,星沙为墨,织就如蛛网般纵横交错的银色脉络,铺陈于堙尘石之上。
门扉合上,隔绝外来的光芒,唯有脚下的星沙,兀自泛着幽凉冷涩的光芒。
静室的正中心搁着我从西盛佛宗那讨来的蒲团,据说是用什么正心木的树皮制的,其香气能平定心神,排除欲念。
我有些不耐地揉了揉额角,盘腿坐了下去。
这里不愧是我花了大代价打造的静室,不待我调息片刻,方才被天阴之体勾起的欲念便平息了下去。我凝神静静窥视己身,惊讶地发现体内的灵力之海比起之前竟显得凝练了许多,盘旋氤氲的灵雾衬得丹田中心那颗金丹愈发饱满圆润,光华璀璨。
不过是和她短暂的气息交融了片刻,连正式的采补还未来得及用出,我摆在明面上的实力已颇有几分进益。
我玩味地扬了扬眉。
无怪世人沉溺于双修采补之道,如此销魂蚀骨,妙不可言,所谓终南捷径,确是诱人。
就是不知道代价为何。
正心木清心宁神的香气萦于鼻尖,我脑海中却不知为何浮现出她含雾的双眸与绯红的脸颊来,思绪起伏不定,一直压制在己身的桎梏便有所松弛。
原本平静的灵力之海蓦然翻涌起来,潜藏于血脉间的力量在经络中左冲右突,迫不及待地想要挣开束缚。
我闭着眼,口中微不可闻地逸出一声叹息。
横竖就是特地为这个闭的关,压不压制便也无所谓。
在我彻底解开桎梏的那一刻,室内星沙勾勒而出的银色脉络像是受到了什么挑衅般,蓦然光华大作,冰冷安宁的辉光带着某种玄妙而又古拙的气息,沉沉压制在我身上。而我腿下的正心蒲团亦似是不堪重压,发出细碎的爆鸣声,正心木清香愈浓,近乎凝为实质。
而这一切静心安神,乃至于镇邪扬正的布置,都抵不过我体内本源的力量。
天魔的力量。
我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暗红。
星沙所绘的阵法,能调集九天星辰的清气,抑一抑我这邪魔外道的歪曲念头。脚下正心木树皮所制的蒲团,大抵也起的是相同的作用。两者配合,更是相辅相成,力量倍增,说是用来清心安神,但实际上都能用来诛杀普通心魔了。
只不过放在我身上……
我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也就起个平心静气的作用。
与我之前想象的不同,这次解封,我的心境竟显得平静愉悦,丝毫没有以往的嗜血暴虐。
我开始有些惊奇起来了。
要知道,我之所以打定主意闭关一年,就是因为在逗弄梦迎儿的时候,察觉到了自己情绪波动的异常。
当时,我分明觉得厌倦与不耐。
而按照以往的经历,我若是任这情绪发展下去,不闭个关好好梳理一下,指不定便要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来。
然而现在……
我抬起一只手,懒懒遮在自己眼前,略略挡住头顶清冷的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