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雷雨夜后,我能感觉出来,我的梦迎儿好像开始有些怕我。
她依旧会顺从地依在我的怀里,会温柔羞涩地朝我微笑,可她的态度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带着试探的味道。我能感受到她的紧张。
她害怕头顶上悬着的利刃。
对此,我并未觉得有多么后悔。
我只是觉得,这趟本该闲适有趣的海上旅程无端显得沉闷乏味了起来。
是时候回去了。
我催动着阵法,加快了灵船的速度。
不同于之前的闲适安逸,灵船如箭般划破海面,向着遥远的前方驶去。在我们的眼前,万顷碧波浩荡而迎,飓风乱云甩在身后。瑰丽壮阔的东海,有着日出时分的霞光万丈,皎月初升的寂静清辉,风雨之夜的昏黑莫测。
我注意到,我的梦迎儿,在闲暇的时候,会一直眺望着远方的辉光。
那是视线的尽头,海面与天际的交界,种种平日里见不到的壮阔之景在这舞台上粉墨登场,在她平淡无奇的记忆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渐渐地,我偶尔能在她纯澈安宁的眼瞳中,看见光。
那或许是霞光,带着绚烂热烈的色泽,为那对总是晕着水汽的黑曜石,点缀上几分夺目的艳光。
“主上。”快到临山的时候,梦迎儿忽然主动问我,“有朝一日,妾能独自来看这海上的美景吗?”
“只要你能达到元婴境界。”我回答道。
“那么……”她犹豫了一下,垂落的睫羽微颤,似是想说些什么,可半晌,却还是沉默了下去。
我玩味地看着她,大概能猜到她想问些什么。
无非是……
真的……会有那么一日吗?
临山已到,我牵着我的梦迎儿,回到了我的府邸。
随后,我扔给了她一本心法。
那本从那只元婴期苍蝇身上拿来的《嫁衣诀》。
她只是看了封皮一眼,眼中原本带着希冀的光便黯了下来,脸色更是一片惨白。
我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有意思,看这情景……就算是我已经警告过了,可我的炉鼎……依旧是对我产生了什么不必要的期待么?
就因为这一个月的温柔以待?
“你知道这本心法?”我含笑问她。
“妾……知道。”在我探寻的目光下,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你倒是说说,这心法有何妙用?”
“这心法所累的灵力,平和柔顺,能……能轻易被人吸收。”
“还有呢?”
“调……调和阴阳,更易于房……房中之术。”她每说一个字,音调便低上一分,到后面,已几乎称得上细若蚊呐。
“说的不错。”我点头赞许道,“这是专门适用于炉鼎的,上佳的心法。”
她闭了闭眼,脸上一片惨白。
我轻轻笑了一声,伸手爱怜地抚上她的脸颊。
“这本心法一经修炼,便能进展迅速,所累灵力是他人数倍之多,但凡事有利便有弊,灵力虽盛,却难以驾驭,就算停止修炼,灵力亦会缓慢增长。这些灵力若长久滞于体内,必将反噬己身,唯有用配套的牺牲之术导入他人体内,才能勉强维系平衡。”
她垂落的睫羽簇簇地抖动着,叫我不由好奇她眼帘下的眸子,是不是已消散了光芒?
真是可惜,海上的时候,她眼底的霞光,曾美的令我惊叹。
我遗憾地叹了口气,继续不紧不慢地讲解道:“梦迎儿,你可知此心法为何名为嫁衣诀?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嫁衣嫁衣,听着是个充满希冀与美好的名字,可内地里,却是损己利人的牺牲之术。”
“可以说,你若练了这门心法,此生仙途无望,唯有攀附于我。梦迎儿,你可甘心?”
她咬住了嘴唇。
“妾……”
“你不甘心。”我了然,笑着替她回答。
她惊惶地跪倒在地。
“主上买了妾,怎样对妾都是可以的,妾……怎么会不甘心。妾只是一时……一时……”
“没关系的。”我俯身将她扶了起来,“我不会因此生你的气。”
她惊疑不定地抬起眸来。
我伸手,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可是啊,梦迎儿,我只会给你这一本功法。”
在她蓦然凝滞的眼神中,我柔和地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