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雨泊喜欢各式各样的女孩。好看的,般般的,温柔的,火辣的。他观察、然后挑选,找到他觉得适合拍摄的对象,为她们拍一个或两个系列的照片,有时候发到网络上,有时私藏起来。
跟他合作过的女孩子也都挺喜欢梁雨泊。只是那种喜欢,从冲动变成赏识,从(潜在的)交往对象变成普通朋友。细数起来,讨厌他的估计更多。
女子千千万万,世界上梁雨泊唯独不喜欢一种。
哪一种呢。
正是眼下这种,喋喋不休的释放着自己的恶意。
梁雨泊原本正藏在一排柠檬盆栽后面躲懒,悠哉游哉的望着天上月盘及葡萄藤下结满的饱熟紫色浆果。并非刻意,却无心插柳的听了一出好戏。
长得好的人仿佛就适合充当风流情种,身边也尽是绝色环绕。何况还是容裳这类,品貌家世皆数一流的。光环加身,那些从来得不到回应的单恋史罄竹难书,足够苦情歌手从十七岁唱到二十七,而后安然死去。
从未坠入爱河的梁雨泊,纵然未懂爱。尚且得意的觉得自己享受着这样的感觉,隐秘在羊群中,随时能离经叛道。哪怕亦随时会脱轨。
梁雨泊曾问容裳,“哥,你不想受女孩子欢迎吗?”
“不想。”他摇头,“谁稀罕这种麻烦。女孩么,我只要一个就够。”
有资本的人才可以看得透彻。
所以说啊。他真的最憎各式派对。什么吸烟喝酒文身。拜托,现在是廿一世纪,怎么还会有人以此为缺点攻击另一个人。难道她们不知容裳对他的正主用情至深吗?如果表哥知道这两个女人说了石庭什么,定会宰掉她们的。
——可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跟容裳的婚事又是怎么一回事?据他了解,容裳可从未掩饰他对石庭的狂热。
啊!被发现了。
她们显然是认得他的,脸上的表情,梁雨泊看在眼里觉得那叫一言难尽、精彩纷呈,他真恨不得手里有部相机。影下来,薛荔就不会讲他只钟情靓女了。
梁雨泊对她们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面无表情的先一步逃离了那两个刻薄嘴碎的恶女。话说回来,做亏心事的又不是他,为何要称作逃啊。
其实他宁愿没听到。
夜幕的花园派对,轻风伴送葡萄与美酒的香气,金钻美人不胜枚举。许多商界名流与美人儿均受邀出席,高朋满座可称得桩盛事。
容裳懒懒端着杯气泡甜酒,看着身边的父母整夜不停忙应酬。相反若有人想与他交谈,他就装傻充愣将杯口抵到唇边,扮出无暇的模样。,
四围的人事都被容裳视若无物,爸妈借口家宴将他骗来,这等场合美人如云纵不必说,却全然提不起他任何兴味。幸而消失许久的梁雨泊返场,他摇晃着酒杯,向表弟走去。
梁雨泊暗道不好。
容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她们是我的同学。那个个高的,”他示意梁雨泊看他爸妈的方向,“和家里交情应该不错。”
是太不错了。人家自称你未来老婆。梁雨泊耷拉着眉头。“哥,我们去别地。”
那两个女孩,一个叫吴晰、一个叫周丛筠。她们的面容跃然于眼前,带着点少女天真的残忍和被宠坏的娇纵,在落地窗上映出模糊的重影。梁雨泊只想携着容裳再次逃开。
“说吧。”容裳靠着洗手台,双手抱胸,脸上没什么表情。
梁雨泊只好把先前自己听的挑挑拣拣、简要复述给他。“那个周丛筠说你会娶她——哥,怎么回事啊。”
他可不敢说全。一来那些难听至极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真嫌脏。二来他亦害怕容裳听了发作。更担待不起。
容裳听后嗤笑,“娶谁?”
,
梁雨泊并不是第一次见容裳这种表情。
打小他都不怎么亲近容裳,不仅仅是吃够“别人家的孩子”的苦那么简单。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位表哥并没有表面那么好相与,令他隐隐约约产生恐惧。后来事实也证明了容裳多可怕,疯起来几乎六亲不认。
他记得大约是三年前。
顺从家族意志的容裳在云大好端端的读着商科,成绩据说还是一如既往的名列前茅。他似乎在最好的年华,尽着一个继承人最好的本分。
可容裳这座恍如亘古已在的华丽城楼轰然坍塌并非全无预兆的。寄出的投稿通通被拒,杂志社的实习岗位连夜换人。容氏这个大家庭,腐朽侵蚀,食古不化。你待如何?
愤怒漫上容裳的心尖,黑云压城快将他淹没,窒息。心里的不痛快让他整个人尖锐起来。梁雨泊一家赶到时,只见得满室狼藉,和容裳灰败决绝的背影。从来都是丰姿卓绝的容裳,竟高烧不止,一病不起。
医生说容裳身上有强烈的自毁倾向。他要神佛如他意,毁天灭地摧毁自己都在所不惜。
直至石庭请动隐居十多年的容老爷子出山收拾残局。容昭干脆的提前分家,把名下的财产尽数过到容裳身上为他撑腰,并对容裳的病下了噤声令。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