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石庭转醒时床的另一半早已经冰冷。
近来各有各忙,虽然并不期望醒来后还会如往日彼此温存,譬如说一齐做早饭、吃完送出门口、临行吻别等等。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种怀揣着难言烦恼的孤独感真是出奇差。
开放式厨房的好处在于一览无余:冰箱上贴满了他们到各地旅行时买的冰箱贴、几张宝丽来相片、日程单。还有容裳最新给她的留言:今日满课。
石庭细究那张日程单,懊恼的发现自己的确忘记件重要事。不怪容裳负气先走。她又回房重新躺下,嗅着床褥上残留的容裳气味。满腹心事又重新让她只想逃,可终归还是要回到现实。
石庭在去工作室的路上买完所有人份的早餐。大家伙都忙得脚不沾地,什么都懒得费事,这些小事通常由辈分最小的她处理。
两年来石庭不仅在技艺上精进,为人处世亦成熟许多。先前容裳空闲较多时少不了探班到访,他的温柔给石庭的师兄姐们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难怪,农牧谣就说她的周到深得男友真传。
一个人的生命已处处有另一个人存在的蛛丝马迹。
河马是天生的狂躁症患者,气温、湿度、哪怕是泥里一只虫都能让这头野兽发疯。它的神情实在需要倾心投入才不至于走形,石庭却忍不住频频失神。
忙到下午二时许才得空用午饭。今天工作室内还是只得他们最要好的三人组。石庭斟酌着,还是决定向旁人取取经。问题是忘掉男友满心期待的纪念日怎么善后。
心大的农牧谣宽慰石庭:你不记得不要紧,他有心记就够啦!等忙完这段时日,天天都可以庆祝!——何况他那么疼你,想必不会计较这点小小疏忽。
韦皖却不同意她的爱情观,师姐就是太以事业为重,所以才落得孤家寡人。男朋友出轨都要旁人替你发觉。
石庭听得头痛。她虽确信第三者不会有机会作梗,可是她却连轴转到他什么时候换了新香水都未发觉。直到今晨,容裳留她一个人睡醒,闻到枕边那仍是雪松主调却又截然不同的气味。
——更清冽、更冷峻。更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阵子真的太忙。以至于容裳都在无声的控诉他的不满。更要紧的是她还瞒着他一件大事不知如何开口。石庭坐不住了。她抄起自己的渔夫帽戴好,丢下句去去就回便跑出门。
走进班级时阶梯教室已坐满一半,石庭挑了个最角落的无人位坐低。她记错日程表上教室的号码,寻寻觅觅,最后还是听得路人的议论才找对位置。
那几个女孩子也是来旁听的,台上的老教授似乎已经见惯不惯。对他们的到来无动于衷。
石庭趴到课桌上,望向那发亮一点。容裳无疑是人群中最惹人注目的。分组讨论时间,他正笑意盈盈的与临近的同学说着什么。即使他戴着大大的玳瑁眼镜,仍无损他的玉树兰芝。毕竟现实又不是漫画书,怎么可能因为一副镜框,我们就认不出超人?
等等——从何时起容裳患了近视。石庭后知后觉。而那个正回头与容裳说话的那个女子——不是昨夜约她见面的周丛筠是谁?
这一刻,她的笃定都变作泡影。
石庭乱了阵脚。默数五秒,决定不再看他了。埋头在双臂间合上眼。须臾间静谧到嘈杂,心绪极度不安宁的石庭,察觉到身旁有人的一刻已反射性的想跳起。
“宝宝,是我。”容裳碰碰她通红的耳尖,“起来,让我看看你。”
石庭不做反应。半晌,她闷闷不乐的问。“为什么丢掉。”
容裳知道她看到垃圾桶里的鲜花蜡烛,同样闷声回答,“反正也用不到。”
“抱歉。”石庭率先亲过来,尽管还在堂上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四周年快乐。”
看着她发红的眼眶,眼下两畦乌青,身上属于他的大恤上还沾了些做雕塑留下的泥印。容裳轻易就心软下来。对台上的老师致以歉意,牵着石庭从后门顺利逃学。
才出得门,石庭就被容裳压到墙边。大手握紧她细软的腰肢,瞬间放大的昳丽面容,凑近。大力吻回。容裳的舌毫不留情的进攻侵犯着石庭口腔粘膜,旋旎亲吻深重有如掠夺,真是要命。
许久容裳才舍得松开她一点,只是一点。男人仍然把她牢牢困于怀中。
“真想原地把你吃干抹净。”
“我们逃走吧。”石庭在他耳边小声说。“离开这里。”离开这是非之地。离开那些让人烦忧的是非题。轻柔却如此肯定,像在说服他,也在说服自己。
一路开车到南蝉。
追云院还是如常静谧。只是它旧时的主人先后离去,新的这对也不常到访。昨天抵达吃过晚饭后,容裳就把留守的工人都打发回去休假。这套绝美的庭院,便显得越发清冷寂寥。
石庭早早熄了手机,与世隔绝。她始终踌躇着如何跟容裳开口周丛筠的事情,却一时想不出两全的法子。独自散步后回到卧房,从背后靠近,石庭下巴抵在容裳肩膀看他跟编辑写邮件。
容裳任她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