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朱镜辞语无伦次地道歉,为那些擅自决定的别离,没说出口的惦念,为那个约定好的,最后却谁都没能到达的夏天。
“嗯,原谅你了。”江忱予低下头,下巴蹭过他的头发,痒痒的感觉一略而过,而后轻轻地,在朱镜辞的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
我原谅你了。不是因为心软,威胁,或是别的什么,只是因为,在分开的这么多年里,我确信你也如我爱你一般地爱着我。
朱镜辞蜷在江忱予的怀里,手臂横过江忱予的小腹,紧紧搂着,一身狼藉,也不肯松手。他把头枕在江忱予的胸膛上,听着熟悉的一声声的心跳,像是回到了故乡。心中塞得满满的欢喜,多的快要装不下溢出来了。
“但是,”江忱予很轻地在朱镜辞肩膀上拍了拍,“原谅你了只代表过去的事情翻篇,没代表复合。”
“啊,”朱镜辞抬头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神,像是期盼着被揉肚子的猫咪,“那我要怎样才可以和小鱼儿谈恋爱呢?”
江忱予微微抬着下巴,一幅矜持的样子,“你追我,我才可以考虑一下。”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很难追的,要用心。”
“好,我知道啦,”朱镜辞凑近了,在征得同意前先偷了一个吻,亲在下巴上,很响亮的吧唧一声,保证道,“我会超级超级超级努力的。”
“但是我很笨的,”他话头一转,弯着眼睛,带点狡黠的样子,“小鱼儿能不能帮我补补课,开开后门,像高中那样。”
“不可以。”超有原则的江老师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学生走捷径的要求。
“那好吧,”朱镜辞也不失落,笑咪咪地回答,“那我刻苦一点,头悬梁锥刺股,也要早日把江老师追到手。”
“嗯。”江忱予对这样的态度很满意,抬手奖励般地摸了摸朱镜辞的头发。
“你,要不要去洗一洗?”江忱予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脸上微微泛着粉,挪开了目光说道,“里面的……要弄出来吧,不然会生病。”
“噢,”朱镜辞懒懒地倚在江忱予怀里,手指无意识地在他的胸膛上画圈,“不想弄出来,”他眨了眨眼睛,小声说,“留在里面,给哥哥生小小鱼,好不好?”
“……”江忱予恼羞成怒地捂住这张乱说话的嘴,愤愤道,“睡觉!”
第44章 清蒸鱼
朱镜辞第二天醒的很早。
他眨巴了下眼睛,感受到身边的热源,发现自己正背着身蜷在江忱予怀里,江忱予睡得很熟,一条胳膊松松地搂在他的腰上,是一个全然亲密的保护的姿态。
他们昨晚真正睡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可他醒来奇异地觉得神清气爽,像是在初夏的午后,躺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铺着竹簟子,舒舒服服地睡了黑甜一场,梦都不曾做一个。
这太难得了。这些年里,他睡过的好觉屈指可数。很不容易睡着了,就陷入光怪陆离的各色梦里。好梦寥寥,多是那些怨憎会,爱别离的噩梦。
他在梦里惊醒,便只能靠着窗台枯坐一夜,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天边星子寥落,他总疑心这里的星星都不及国内的多,月亮也不如那里的温柔好看。
他看着看着,就会想到,在海的另一边,他心心念念着的人,在偶尔的漫漫长夜里,也难以入眠,同他看着同一片星星。
每当这时候,他总是复杂的。他既盼着有这样的巧合,像他开始信的那些古时候的诗句,藉着同一片月夜,想念一个人也没有那样苦;又私心里不愿江忱予也同他一样为了求不得辗转反侧,他想,别恨我,也别想我,把我忘了吧,我那样坏,最好干干净净地把我忘到脑后。想念一个人太疼了,他半分都不愿自己的心上人遭这样的无妄之灾。
伦敦多雨,下雨的时候,夜就是黑沉沉的,一颗星星都瞧不见。
这里的雨粘腻,沉重,不是朱镜辞自小见过的那样清亮的雨。每逢雨天,他的心情总是不好,一颗心像是沉到了寒浸浸的水底,飘飘荡荡,没个着落的地方。
他常常会搬张椅子放在廊下,对着院子发呆,想猫,想江忱予,想那个狭窄的小巷子里昏黄的路灯和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他念书的班级里有同为中国人的同学,同在异乡的缘故,对他很亲切。同学爷爷是上了年纪的老中医,常常和他说些医学的东西当消遣。瞧他经常在雨天发呆,就好心提醒,说雨里的寒气是经不得的,尤其是受过伤或者有过慢性病的人,受了寒,每逢下雨日子总要难熬许多。
他听了进去,再遇到下雨,就忍不住想,家乡这时是不是也在下雨,江忱予当初受伤时动了刀,下雨的时候会不会也很难熬?
人大概都是如此,越是无能为力的事,越忍不住去惦记,生怕它结了疤,忘了疼,要一遍遍地撕扯开,把伤口血淋淋地摊在那里,才体会到自虐般的畅快。
他心知自己做错了事,补偿不到旁人身上,只好一遍遍地惩罚自己。
他一步步地筹谋,一步步地往上走,每天撑着笑脸在公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