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寐云穿着绸面羽绒袄正在核算这个月张谷之送来的账目,既有文远书馆的也有天衣坊的。
经过贾珏的培养,她口算起来速度很快,厚厚一本当月流水快速在旁边的纸张上结算清楚,归纳总结,得出当月盈利和损耗,并写下次月的注意事项。
在账簿的尾页,还有张谷之写下的披红,一般是重要的事情才会用红色写下,原来是文远会馆的拓印部需要更换印刷设备,尤其是木活字需要大量更换,张谷之建议直接全部更换了,也省的去一个个检查。
寐云略微思考,心里盘算需要的费用,想到贾珏离开前曾经嘀咕要不要换一套铁活字或者玉活字,这样使用的期限会更久,木活字被浓墨浸染侵蚀后,使用寿命实在不长久。
铁活字价格低,不容易损坏,就是相对沉了点,工人容易疲劳,玉活字价格高,容易摔碎,但是轻一些,权衡利弊后,寐云决定选用玉活字,贵是贵了点,胜在不耽误功夫。
事情处理完,她伸了个懒腰,冬季有些厚重的衣服下是高挑动人的曼妙躯体。
只是刚一闲下来,寐云就不太高兴的样子,因为虞书来告诉她贾珏要定亲了,而且是贾珏经常提起的那个孙家姑娘,当时虞书来的时候非常高兴,她也笑着附和一句“太好了”,等到无人的时候,却总是有些失落和忧伤,因为她很想贾珏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相伴在贾珏身边最久的寐云,比谁都知道这位公子的优秀,也知道自己在贾珏心里占有很重要的分量,可她终究只是一个丫鬟,在这样的府里做个姨娘已经是最高的待遇。
想当初她来贾府的时候,正是府里替换丫头的空当,一个个都是不舍,情况或好或坏,有出了内院的,家生子配了家生子,还是奴才,眼睛里都没了神采。有出了府的,因为从贾家出去,比一般穷苦人家的女儿好些,分长得好的和差的,差的自不必说,好的有配了有钱人家当妾室的,有给了家境好一些的小子,不过偶尔听府里的老妈子们提起某个出府的丫鬟,多是不如意,还有被卖了的,煞是可悲。
听说宝二爷屋里的袭人已经提了月例,已经是备用的姨娘,府里给她的却还是原来的,不过她并不在意,她晓得贾珏对她根本不是对待丫鬟的样子,心里一直是欢喜的,多了两个地位比自己高的丫鬟也丝毫不惧,何况贾珏又不是宝二爷那个没主见的,只要贾珏心里定了,那就没疑惑了。
“丫鬟~”寐云的嘴里极小声的嘀咕了下,饱含着复杂的情绪。
一直跟着贾珏的寐云其实有些不该是丫鬟才有的想法,她心里一直有一股越来越大的冲动,那就是跟贾珏浪迹天涯,也有一个小小的梦,想着贾珏大婚的时候,那个在老爷夫人面前,在贾珏身边的红盖头下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她?
不对,自己该为少爷高兴才对,寐云摇了摇脑袋,驱散脑子里那些繁杂的情绪。
突然,红毡棉帘被掀开,周氏带着虞书和红妆走进来,侍弄香薰炉子的寐云忙过去迎接。
在贾珏的心里,周氏比王夫人尊贵多了,因此寐云也是如此,对周氏极为恭敬。
“姨娘,怎么了?”寐云请周氏坐到炕榻上,在虞书的帮助下从炉子上倒了热水沏好茶端过去,见周氏不太高兴海鸥写担忧的样子,立在那问。
“刚才瑞大爷来府里大闹了一场,你知道吗?”周氏拉着寐云坐在她旁边。
寐云点点头,她只听到了些动静,并不知道是贾瑞,此时才知道了。
“你也知道,今天刚交换了珏儿和孙家小姐的庚帖压在前堂里,只要三天过去,这事儿就成了,太太能这么爽快的同意,我是完全没想到的,毕竟孙家可是好人家,珏儿跟孙家小姐,算是高攀了的,谁知道刚才瑞大爷突然闯进来府里,发了疯一样,因为他病着,就没人敢拦,很快闹到了前堂去,随着一阵摔打,堂里的东西都遭了殃,连庚帖上的杯子也不例外。”周氏越说越生气,越是大户人家,对这种礼节上的东西最是注重,不能有锅碗瓢盆碎裂不说,争吵更是不能有。
这样的大闹,显然违背了置换庚帖的要求,她离开王夫人的院子时,王夫人明显在思考着什么,周氏非常害怕这件事儿就这么黄了。
寐云听了也是发愁,她虽然心里对定亲这事儿不太高兴,但事关贾珏,她其实很关心,便安慰周氏说:“应该不会吧,瑞大爷老早就病了,都知道他近日不安生,今天完全就是个意外而已。”
“希望吧。”周氏无奈地叹息,要是自己是王夫人多好,哪里还有这么些需要担心发愁的事情,贾珏想要跟谁定亲,那就跟谁,只要喜欢就好。
庚帖互换这三日的规矩,本来不过是礼节而已,俗事变幻莫测,大户人家当然有摔碎东西和争吵的事情发生,难道因为这个,就不定亲了,显然不可能。
所以打碎东西的人家家里都会在这几天吩咐下人们多做事少说话,用来迎合定亲三日。
贾家也是这么做的,在周氏和寐云的担忧中,并没有听到其他人说起来这件事儿,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