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市井闹剧,铁勍锋是绝没有兴趣一观的,只是楼下这人居然胆敢自称本宫铁勍锋放下筷箸,侧头看了看华子鸢,两人默契地对上眼神,又同时福至心灵一般点了点头,不约而同无声地念出一个口型——符诏公主。
晴钏虽然初经政事,但也颇有决断,早先察觉了符诏有人入关便安排了人手跟踪,可是这帮人行踪诡秘又几度乔装,最后还是跟丢了,铁勍锋虽然在江湖中埋有暗哨,但也眼界有限,又没有晴钏那边的线索接应,所以一个月来都难以捉到什么蛛丝马迹。
铁勍锋对此倒没什么可惜,不管怎么走,这帮人终究还是要进京面圣,只是他也没想到,这符诏公主一个庶出而已,却是好大的脾气。
他一挥手屏退了房中的下人,待到房门紧闭,这才慢慢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细缝,不用多示意,华子鸢也十分自觉地凑到了窗边,两人隐在窗框旁的墙后,怕显出影子暴露了什么,只好斜着眼睛去瞄楼下的情形。
那带头闹事的果然是个女子,虽然一身中原打扮,却还是遮不住面目之中的异族风情,细看容貌更是美艳妖冶,只是拧眉瞪眼的平添了几分狠戾,又是一副张扬跋扈的作风,纵然是铁勍锋这般风流恋美之人,也颇是不喜地微微蹙起眉头。
那公主还带了几个侍卫,已经将那个倒霉的男人揪了起来,看样子大约是他急着办事儿,一时间没有看路同公主撞了一下,怎么看也不像出了什么大事儿的样子,那公主却极为恼火,抬手便给了一个重重的耳光,只把人打得鼻血都流了出来,她一把夺走男人怀里抱着的包裹扯开来看。
那男人衣衫上打着补丁,收拾得还算干净,虽然贫穷也可以糊口度日,但那包袱里却翻出一件料子很不错的寿衣,符诏公主拿在手里一看便阴恻恻地笑出来:“看你个穷光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衣服,准是从哪里偷来的吧!”
男人当即哀求出声道:“小姐,小人没有这个胆啊!今天是寒衣节要给先人祭烧衣物,先父生前坎坷,小人这才典当了一些钱给他买了件好衣服啊!求您还给我吧,刚才冲撞了您是小人眼拙,我给您磕头成吗!”
“这么好的衣服用来烧?那么我不计前嫌帮你个忙好啦!”符诏公主笑得更加灿烂起来,旁人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只听得呲啦一声——那件寿衣被撕了个粉碎。
男人看着衣物碎片落了满地,一时间竟是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这事儿都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没有人能料到这符诏公主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即便是铁勍锋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也不禁面色难看起来。六阖城治安严格,听闻此处骚动,已经很快派了卫兵过来查看,四五个铁卫手持长枪围成了一圈。
“哦,你们靖国管得不错嘛!”符诏公主仍是笑嘻嘻的模样,身边的侍卫却已放下了那个男人,手也摸向了腰后的佩刀。
她明目张胆称天靖为靖国,甚至还公然违背了城中禁武的条例携带兵刃,守卫已然大为恼怒,再三呵斥无果,眼看就要动手将人制服。
“走。”铁勍锋终于吐出一个字,却没有翻窗,而是快步转身下楼,但临近出门,又换了不紧不慢的步伐,华子鸢差点一头撞上他的后背。
“王爷千岁,这里有刁民闹事,别冲撞了您。”那领兵见到铁勍锋,立刻转身来行礼,眼睛却还是撇着公主一行人,生怕她突然作乱。
“无妨,这是陛下的贵客,只是来的突然没来得及迎接,你们带她去京兆府,由京兆尹领路进宫面圣便可。”铁勍锋摆了摆手,脸上已是褪去了方才的怒意,换上了一派老神在在的笑容,却是连看都未看符诏公主一眼。
“你是什么人,胆敢擅自安排本宫?叫你们皇帝亲自来接我!”符诏公主见他如此做派,似是更加恼怒起来,可是任凭她怎么叫骂,铁勍锋仍是岿然不动,连笑容都没改变一丝一毫。公主还想上前来动手,却被身旁侍卫拦住,又伏在耳边小声私语了几句,这才咬牙切齿地冷声道,“好,进宫就进宫,咱们的帐,回头再算!”
铁勍锋背着手目送公主一行人交了兵刃慢慢走远,华子鸢也缓步走到他身侧,低声询问道:“王爷为何阻拦守卫,不叫这公主吃一个下马威?”
铁勍锋扭过脸来看他:“她在城中闹事,乃是故意引起骚乱,好叫我方先动了手,回头可当做把柄拿乔,本王自然要阻拦。后面叫京兆尹引见而不亲自护送,虽然生疏冷漠,但也合情合理,叫她无话可说,这才当真算一个下马威。”
华子鸢听他口气,立刻知道铁勍锋看似隐忍,实则早已怒火中烧,只好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作为安抚。
半晌,铁勍锋终于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是太嫩了”
他二人在门口默然伫立,又听得耳边有哭泣之声,循声望去,竟是方才那个男人,正将一地碎布慢慢拢起收回包裹,抱在怀中咬着牙流泪,铁勍锋长久地凝望着他,眼中神色复杂,看不出到底是何情绪,华子鸢却好似与他心有灵犀一般,从怀中摸出一小块碎银,然后慢慢走到男人身边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