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果然和华子鸢所料不差。
铁勍锋面色青黑地看着厉帝递到眼前的文书,两手紧握成拳几乎气绝。
这是一封盖了符诏王大印千里迢迢加急送来的密信,并且是一封和亲书。
符诏王言语之中虽然不曾点明,只说自己膝下有个年纪最小的公主,最是欣赏既能征伐沙场又是风流倜傥的潇洒男子,明里暗里就是请婚铁勍锋。
铁勍锋几乎将和亲书捏碎,他看着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恨之入骨,浑身颤栗怒火中烧,不由心中愤恨道,当年海迷失一生葬送在和亲上,如今自己深陷囹圄便罢,难道还要重蹈如此覆辙吗?他又想到晴钏已经远在天边,天高皇帝远,纵然有所变故也可以逃之夭夭,思及此处,更是恨不得引刀与厉帝共死。
厉帝观他颜色不对,终于长叹一声,伸出冰凉的手来握了握铁勍锋的拳头,这才叫他一个激灵松开了文书。
“二弟不必如此激愤,”那和亲书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厉帝似笑非笑地躬下身去慢慢捡起,拿在手里兀自观赏了一会儿,这才慢慢道,“符诏王贼心不死,怎能甘心和亲,这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我天靖也并不须如此粉饰太平,不必牺牲你。只是朕想看看这符诏王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何况一个公主连同随从也不过那些人,搅不出什么滔天巨浪,反倒是留在宫中,叫朕多了符诏一个把柄,所以朕也不应允,只叫那公主来我天靖,权当和谈,拿捏一段时间,等李家军在符诏安定了,再送回去。”
铁勍锋暗中冷笑了一声,厉帝虽无和亲打算,口中说的却是“不必”,俨然是这事儿还没到了要牺牲他的份上,倘若那日到了又当如何呢?帝王家,果真杀伐决断。但他缓过心神,知道自己一时之间是被和亲刺激到了痛处,这才失态,这会就不得不假装和颜悦色道:“皇兄英明。”
厉帝似乎是笑了:“朕召二弟进宫私商,也是想同你说明,免得回头宫主进京,你心生厌恶,陪同公主私下打探一事,还得交由你来办。”
铁勍锋听到前半句话时还有些恍然,心道厉帝怎么变得如此体贴婆妈,这等事居然还事先知会一声,听到后半句心里便重新踏实了,不由冷笑,厉帝这是要自己去做个卖笑的男妓,好替他套来轻薄。
“若是这符诏宫主当真天姿国色,臣弟自然也乐意效劳。”铁勍锋笑着逢迎道。
两人又不知真假地客套来往了几轮,暗中商定了等到符诏宫主入靖之后该做些什么准备筹划,铁勍锋婉拒了与天子陪膳的好意,附身行礼便要出宫而去,正要迈过门槛,又听得厉帝在身后唤了一声,只好又颇为不耐地转过身去。
“晴钏在骆越还好么?”他不叫封号直呼本命,竟然是真切地询问。
铁勍锋颇有些狐疑,自己假作疏远道:“长欢有来信禀报,说正在学习处理政事,尚且不错。”
厉帝似乎是笑了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温存的神色,但是很快便重新冷若冰霜,轻轻摆手叫铁勍锋退下了。
铁勍锋出得宫门心中不忿,一时间也不想回王府,立于长街尽头,这才觉出天大地大,自己居然没有容身之所。他低头看了看身上衣着,因为来的仓促,穿得并不算雍容华贵,于是便脱下外袍扎在了腰间,往彩衣巷走去。
天气转凉,彩衣巷的街市反倒变得更加热闹,大约是大家都逃开了六阖城的酷暑,终于迎来了最凉爽舒适的季节,街市里各类的生意都好了许多。
铁勍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到这儿来,或许是因为入秋以来他的食欲旺盛了很多,不知不觉间他感觉到了饥饿,想要重温和华子鸢第一次来到彩衣巷时吃过的小吃,但显然这个想法有点太过矫情,铁勍锋下一刻就感到了嗤之以鼻。
直到他在卖馄饨的小摊上看到了华子鸢。
“光是看着馄饨在汤里游来游去,它是不会飞到你的嘴里填报你的肚子的。”他冷不丁闪到华子鸢的身后轻声笑着说道。
“哇!”华子鸢果然如他所想的打了个哆嗦,差点摔了手里的汤匙。
“胆子这么小,上了战场怎么办?”铁勍锋终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侧身坐到了华子鸢的身旁。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华子鸢把自己面前那碗馄饨推到了铁勍锋面前。
铁勍锋盯着那碗馄饨看了一会儿,默默地又推了回去:“你这碗都泡胀了,别想推给我来解决。我刚从官家那里出来,好得了才是见了鬼。”
华子鸢眨了眨眼,隐约觉得铁勍锋好像说话更加自在且随性了,再加上他看了这脸色,心里便确认自己的推测无误,不由得更加高兴起来:“那么,你故意让两位姑娘来试探,我的答案又令人满意么?”
铁勍锋是直接从宫里来的,不曾回过王府,也就无从知晓华子鸢是否真的仅凭这些有限的内容推测出了令人满意的答案,但是他忽然间意识到,他们二人在外一向刻意避开各种称谓,尊称王爷显得过分生疏、直呼其名又过分狎昵,但现在华子鸢却可以自然流畅地直称“你”了,这种莫名的变化让铁勍锋也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