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把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暧昧情感比作月光,其实月光并不暧昧。
她虽然不比阳光璀璨耀眼,却也不含糊胶着,她只是温柔。她像水色一般澄澈、她像雪色一般无暇、她坦率而温柔得铺洒而落,不叫你温暖、也不叫你寒冷,只是将你笼罩包容、寂静无声地接纳你的一切。
中秋的月光最是如此。
华子鸢看着铁勍锋,皎洁明亮的白玉盘衬在他的身后,英挺的面容在逆光中看不真切,隐约只见那双眸光明明灭灭的眼,垂落的发丝与身影却镀上银色,散出幽幽的光,男人矫健修长的身形从高高的阑干上探出,像是孤高的神明从月宫中俯瞰众生、谪临人世。
铁勍锋看着华子鸢,清冷无暇的月光笼罩在他的身上,汗水浸湿的脸颊在月色映衬下折射出圆润温柔的光,饴色的眼中波光流转像是盈动的蜜糖,他洁白的衣衫与脸颊上沾染了泥渍,却不显得肮脏,像一只无知无畏去往广寒宫中陪伴那孤寂月神的小玉兔。
他们的目光在月光中交汇,然后与月光融为一体,将彼此笼罩、镀附。
铁勍锋忽地一笑,他收起身子放下另一条腿躬身坐起,又伸出手来曲掌向华子鸢招了招,叫他上来。
按理说这点高度对华子鸢并不算事,以往他甚至不须提气,只要轻轻一跃便能上去了,但是他这会儿筋疲力尽,站起身子已是勉强,但是这会儿铁勍锋主动唤他,自然是万死不辞,几番呼吸吐纳调整了气息,这才往凉亭跃去。
只是他到底累坏了,离阑干只差半尺,却再无后继之力,直挺挺地便要往下坠,铁勍锋瞧他势头不对,右手如饿鹰扑食一般迅猛而飞快地探出,紧紧叼住了华子鸢纤细的手腕,轻轻一扽,便将人拉到了身侧,又怕他身子虚软坐不安稳,手也从他的手腕改而搂在了腰间。
华子鸢当即面红耳赤。
“怎么,又不是被我搂了第一回。”铁勍锋看着他一如既往地轻易害臊,不禁笑出声来。
“唉,王爷每次搂我意图都不太一样,故而每一次差不多也是第一次吧。”华子鸢的语气里居然颇有些无奈,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动辄脸红很不争气,倒显得他这话没有那么油腔滑调,反而很是真诚了。
铁勍锋听了他这话,只觉得很是有趣,便直直地盯着他看,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问道:“今日中秋佳节,怎么不见你出去玩,外面还是很热闹的。”
“再热闹,一个人也是无趣。”华子鸢既不越过院墙去看府外,也不看铁勍锋,只是噙着点淡淡地笑去看池塘中波澜叠叠的水月。
“你早前既问我要不要进宫,知道不要,如何不来找我?”铁勍锋挑了挑眉毛,这无法无天的小风筝中元节时明知他要参加皇族祭典,却都敢私攀城墙,如何到了中秋却一个人闷坐,连跑来干铺被子这种蠢事都悄无声息的。
“王爷提到中秋并不开心,也没有庆祝的意思,所以王爷若是想要独处,我是绝不会侵扰的。”华子鸢温存的眼中也映出波光粼粼的月色。
铁勍锋忽然凝住了呼吸,他很少体会到这种以退为进的温柔,也许华子鸢确实没有“进”的意思,他只是理所当然地让出了秘密的空间,甚至没有打探那个天下皆知的秘密,他只是体谅并关怀着所有,然后也确实在铁勍锋闭塞的心室之中蛮勇前进。
“也许告诉你未必是一件坏事。”铁勍锋终于认输一般,微微垂下了头,只是嘴角却带着笑,睢冉有些许苦涩、但也掺进几分释然。
“天下皆知的是,十八年前的中秋夜,先帝侧妃海迷失火烧后宫,生死不知。”铁勍锋搂住华子鸢的手臂紧了紧,但很快,他的那只手便被轻柔而有力地搭住了。
“但还有许多事情,他们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我的母亲海迷失来自邻国青奢,青奢以女为尊,而我的母亲恰恰就是当年的储君。那时天靖与青奢的边境交界处山匪作乱民不聊生,两国协议之下决定一同出兵剿匪,也好互相制衡。先王那时还是太子,为了立威被派往边境带兵,而我的母亲一贯骁勇好战,主动揽下了这个任务。
他们是一见钟情的,至少娥妈是这样说的。她见惯了青奢草原上粗犷豪迈的男人,却很少见到先王那样看起来斯文却也无畏的,而先王也第一次见到娥妈那般英姿飒爽的女子,他们共同领兵,作战很是默契,连聊天也很是投机。剿匪算不得轻松,但却可以苦中作乐。
他们在边境驻扎了足足四个月,这才将山匪彻底剿灭,重新安顿好周边的百姓,但却也到了分别之时。他们各自班师回朝后还是经常书信来往,有时甚至会约在交界的村镇中见面幽会。如此过了几年,先王登基,帝王轻易不可移驾,娥妈每年才能得一次长久的假期去往天靖看望先王,两年之后,青奢女王终于决定退位,海迷失一旦继位,也表示着她将再难与铁玹相见。
而她也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她给铁玹去信要他以和亲之名来青奢指名提亲,铁玹照做了,她也不管所有人的反对,嫁来了天靖。
但是海迷失没有想到,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