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埃莉斯显然不在乎,她那无数游动着血红色的条纹的触须收缩着把被结结实实地缠住的莫里斯拉得离她更近,然后她凑过去湿漉漉地用舌头舔了莫里斯的面颊,莫里斯厌恶地往边上偏了偏头,但是他整个人都被埃莉斯卷在触手里,因此完全没有躲过去。这场景看上去跟莫里斯第一次遭遇埃莉斯的时候多么相似啊,但是当时塞维恩只是在后来回忆这些对他而言毫无真实感的片段,他可没有在现场亲眼看见这一幕。
埃莉斯咂咂嘴,抬起头看向塞维恩,她开口的时候语气极像是对着自己的客人介绍令自己引以为豪的藏酒的庄园主人。“大部分是愤怒的味道,”她声音轻柔地说着,“对自己不能战胜之物的愤怒,对无常的命运的愤怒,还有对他所厌恶的、被他视为蝼蚁的东西愤怒——顺带一提,阿克索教授,最后一种感情里针对的对象也包括你。”
塞维恩看着莫里斯的脸,对方仍没有放弃挣扎,那张面孔因为狂怒而扭曲起来,嘴唇因为被塞着东西而湿润发亮,看上去近乎不像是塞维恩自己了。他干涩地吞咽了一下,用苦涩的声音说:“我并不感觉到奇怪。”
如果他站在莫里斯的位置,他可能也会厌恶自己。
而埃莉斯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莫里斯的脸上——她的眼神看上去近乎是怜悯的,教堂里那些圣母像上,她们精雕细琢却又麻木的脸上也挂着这样的表情。
“轻微的恐惧,”她继续说道,“确实非常轻微……以人类的一贯标准来说近乎是值得赞誉的。美味的疯狂,还有——噢,有趣。”
她猛然又把莫里斯拉近了一点,在对方的不断挣扎之中用嘴唇贴上他的嘴角。
那绝对不是一个吻,以埃莉斯的本意来说,那也不会是一个亲吻。塞维恩带着极端复杂的心情看着这个“女人”把自己红艳的双唇贴在莫里斯的唇角上。她的形象全然是拟态出来的,所以嘴唇那种诱人的颜色当然也不是用口红涂抹的结果……这场景确实非常奇怪,莫里斯的面孔如此的熟悉,熟悉到他被埃莉斯贴近的时候整个场面十足的奇怪。
(所以说这果然是个梦境,梦境之外是不会出现这种奇怪的场景的)
片刻之后,她稍微把莫里斯的距离跟自己拉开了一点,依然聚精会神地打量着他。
“还有情欲。”埃莉斯断然说道,“为什么呢?”
“……什么?”塞维恩忍不住说道,他其实知道自己在这个奇怪的场景下不应该出声的,但是原谅他吧,他万万没想到从埃莉斯口中吐出的这些似乎是在品评食物的味道的词语之中会出现“情欲”这个词。
而且这个词还是跟莫里斯联系在一起的,更不用说现在莫里斯正被埃莉斯结结实实绑在触手中间呢。
埃莉斯像是看着在课堂上积极提问的好学生一样看了塞维恩一样,然后好心好意地——至少她摆出了一副好心好意的表情,虽然在场的所有人(和怪物,和被抛弃的灵魂的残渣)都知道她的本意并非如此——把触手的尖端再一次从莫里斯嘴里抽了出来。她上一次似乎把触手往这人的喉咙里塞得很深,抽出来的时候带出了几丝湿哒哒的唾液和一两声痛苦的干呕声音。
莫里斯的颧骨上泛着一层病态的潮红,他的声音因为喉咙里之前塞了东西而显得发哑,骂起人来倒是依然流畅:“你这个狗娘养的婊子——”
“不愧是从大学教授身上产生的另一个灵魂,”埃莉斯笑眯眯地评价着,“骂人就只能骂出‘婊子’这种词来。”
“行了,行了,”伊利安说道,“你想做什么就赶紧做吧,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的话太多了。”
他跟埃莉斯说完这句话,又转头看向塞维恩,小声说:“你知道,从我们的角度看,跟一个柠檬派喋喋不休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你现在也在跟派喋喋不休。”塞维恩小声说回去。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才真切地感觉到了荒诞:如果他此刻正置身于现实之中,哪怕眼前被折辱的人是莫里斯,他也不会如此反应。他会离开,会恐惧,会发抖,会至少把目光从对方屈辱的表情上移开,但是他现在却没有那么做。
这就是这个“梦”的特异性:它削减了他们的恐惧,放大了他们的其他各种情绪。这些怪物正是借着梦境中自然而然地更为外露的各种情绪就餐,在梦境里他们的猎物悲伤就会哭泣,快乐就会大笑,抛弃了平时束缚着他们的条条框框和无数法律道德。
而塞维恩在现实中对莫里斯的真情实感的厌恶被放得更大(或许同时还有他的好奇心),这让他可以冷酷而坦然地面对眼前的一切。
如果塞维恩站在埃莉斯或者伊利安的立场上,他就会知道愤怒和疯狂极难在梦境中迸发——人在梦里往往不是时时刻刻心怀怨恨的。所以,莫里斯这样的人确实让埃莉斯兴味盎然。
而此刻,埃莉斯正保持着她的兴致勃勃,对莫里斯说道:“你可以试图否认很多事情,但是咒骂并不能令事实变成假的。没错,我说的就是你现在正性欲勃发的事实。”
莫里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