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间书房,萧衍将另一只麒麟雕金玉碗砸了个稀碎。
他对谋士鄢华廷吼道:“不是都安排妥当了吗?夏状元人呢?天刚亮我就去捉奸,皇子妃好端端睡在床上,根本没有一夜酣战的痕迹!”
鄢华廷在萧衍摔茶碗的时候,已经跪下,他甚为不解地说:“昨日,臣下确实将夏君承剥净衣物,灌下烈性催情药,送入皇子妃床上。六公公可以作证。就怕有个闪失,还在皇子妃房中点了助兴的熏香。夏君承一晚上不与人交合七八次,绝计解不了药性。”
萧衍又将书案一应物什扫到地面,“胡说!我今天让人查了,夏状元也睡在客栈自己房间。你怎么解释?”
鄢华廷:“奇怪,真是奇怪。昨日夏君承醉酒,至尊体恤他,特例让他住在御花园东侧暖阁。臣下便是在那里换了醒酒汤,亲眼看他喝下催情药。殿下,您若不相信,可以去查禁宫出入记录,看看夏状元今日何时离宫。”
萧衍气得随手抄起身侧书架上一本厚书,向鄢华廷砸去,“你以为出入记录是你家账本啊,想查就查。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我陷害新科状元和自己的皇子妃吗?”
六公公在一旁道:“殿下,请您息怒!此事确实蹊跷得很。鄢先生所说,老奴可以作证,没有一个字是假的。”他又转向鄢华廷,“鄢先生,您有所不知,禁宫所有卷宗、记录,哪怕是查阅,都会有迹可循。如果殿下现在去宫里打听夏状元的离宫时间,难保不落人口实。此事不外露则已,一旦泄露,实在有损天家颜面。”
鄢华廷:“臣下今后一定小心。殿下稍安勿躁,关于皇子妃,臣下再想个万全之策。”
萧衍气呼呼地说:“下次再有疏漏,你就去领罚吧!”
萧珩斗鸡走狗、通宵宴饮了几日,才将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哀愁忘得差不多。
这一日,他照例到太子哥哥府上溜达,正巧遇到兄长召集几个近臣议事。太子萧珩见幼弟来了,招手让他进去。
太子有意栽培萧衍从政,许多事也不避着他,让他多听多历练。
萧衍施施然步入侧厅,在场辅政大臣忙起身向他行礼。萧衍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他就听听,一屁股坐在太子身侧的位置。
萧珩比萧衍大了十岁,今年不过二十有七。虽然是一个父君生的,但为人性子冷淡,洁身自好,年少时一派老成持重,如今年华正盛,却已是深谙权谋的一国储君。他深知自己肩负的重任,一刻不敢懈怠。府上也只有太子妃与四名通房侍婢,连个侧妃都没有。他时刻提醒自己的身份,要谨言慎行,避免耽于享乐。
这样的萧珩,却独独纵容幼弟胡闹。他不像自己责任重大,可以拥有一切想要的。有时候,太子会突然生出羡慕萧衍的想法,只因弟弟的恣意耀眼、随心所欲。可是,如果不是自己与父君运筹帷幄,宫中早不知被哪个妖艳贱货夺了权,太子之位也换了几茬,哪还有弟弟的现世安稳?
不过,话说回来,他与父君苦心经营,不就是为了让萧衍和尚未出世的弟妹,无忧无虑的生活吗?
萧衍坐定,听到太子少傅楚明慧楚大人说:“宰辅大人近日为何总同太子唱反调?我等一味认低服小,他也不领情。”
太子少保梁秋白梁大人说:“宰辅大人自誉清高,不愿结交任何一方皇子。至尊最是喜爱这等中立谏臣。”
中书舍人段伯宗段大人在一旁冷笑,“恃宠而骄呗。”
众人心照不宣,低笑出声。
萧衍知道他们口中的宰辅大人是他父皇身边的宠臣封南逐,今年三十多岁,尚未婚娶,是个勤于政事、铁面无私的一品大员。要说本朝官吏,三十出头便能升到正一品,封大人也属凤毛麟角。
工部尚书魏骞魏大人说:“锦江水患连年不治,工部拨了多少银子都治标不治本。这次太子欲派工部陈大人前去治水。宰辅大人阻拦,是怕我等像往年官员那般中饱私囊?”
刑部侍郎扈靖铭扈大人说:“他是想培养自己的亲信吧?听说他最近与新科状元来往甚秘,是不是想提拔夏状元?”
梁大人哂笑,“新科三甲先例都是去翰林院消磨几年,或者外放磨砺,哪里一上来就委以重任的?”
段大人道:“话是不错,但夏状元没有门阀根基,背景简单,如果能磨出来,确实是得力干将。诸位有没有注意夏君承中榜那篇关于治水的策论?十分有见解。他再得封大人背后点拨,指不定能干出一番大事呢!”
萧衍听了一会,甚觉无趣,只对段大人先前一句“恃宠而骄”尤为好奇。
待众位太子辅政大臣告辞离去后,他便问萧珩,“太子哥哥,方才,段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萧珩目光落在下辖政务文书上,眼皮都没抬,淡声问:“哪句话?”
萧衍:“就……那句‘恃宠而骄’。段大人说完,几位大人都笑了。”只有太子哥哥素着脸,权当没听见。
萧珩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向弟弟,“让你听政事,你怎么专听这些风月?”
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