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喊响彻峡谷,震颤得所有人胸口生疼,可此时所有话语都显得是那样的无力且苍白,无人知晓究竟该用怎样的宽慰才足以抚平一个孩子骤然承受的丧母之痛。
无言的哀悼将那声声竭力的呼唤衬托得更为肝肠寸断,仿佛天地间的一切温暖静谧都已消弭无形,剩下的唯有这荒凉谷间一隅不为人知的伤痛泥沼。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份交织着痛与泪的宣泄会从午夜一直延续到天明之时,从钟忘忧口中传出的悲恸哭喊却陡然如琴弦崩断般戛然而止!
鹿辞惊诧低头,赫然发现钟忘忧竟已是斜斜倒在了他的怀中昏迷不醒!
“忘忧?忘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鹿辞心中的担忧瞬间再一次达到了顶点。
在旁的姬远尘眉头一蹙,连忙伸手为忘忧把脉,静察片刻后终是神色稍缓,转头对众人道:“无事,他只是先前受惊不小,眼下又哀恸过度伤了心神,需要休息。”
鹿辞这才稍松了口气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却忽听得姬无昼在身后唤道:“阿辞。”
鹿辞转头看去,便见姬无昼仍旧捂着受伤的右臂,冲着他的衣袖抬了抬下巴道:“魂瓶。”
围聚在旁的所有人皆是蓦地一愣,随即齐齐浑身一震,如梦初醒!
对,还有鉴月魂瓶!
弥桑妖月此时的确已是回天乏术,但鉴月魂瓶却可借遗物招魂聚忆,往后一旦有了合适的机会,她便也能如鹿辞那般借尸还魂重活于世!
惊醒般的鹿辞忙将怀中昏迷的钟忘忧递交给姬远尘照看,探手从袖中掏出了鉴月魂瓶真品,稍稍一想后又将先前师姐给他的那枚被她随身佩戴了十四年之久的弥桑家主令牌摸了出来:“这可算是遗物?”
姬无昼点了点头,鹿辞当即捏着那魂瓶盖顶上的金色玉珠将它开启,小心翼翼地把那枚令牌放了进去。
直至重新合盖封上瓶口后,众人略带探寻地相互对视了一番,这才终于后知后觉地生出了一丝天无绝人之路的庆幸之感,齐齐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回首望去,笼罩在凄白月色下的整个峡谷此时一片狼藉。
弥桑妖月先前在暴雨幻境中降下的蛊虫都是最为致命的剧毒之蛊,纵使箴言仙宫那些弟子身怀邪气,如今也已是奄奄一息不足为惧。
至于纪失言,引邪自爆本就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之举,眼下的他早已连尸骨都四分五裂七零八落。
鹿辞深深叹了口气,起身回到熔窟洞口将纪失言先前在慌乱中丢下的天阖羽扇收起,而后吩咐南桥和江鹤回宫带些人来把那些箴言仙宫的残余弟子押往悬镜台——他们身上的邪气早晚还是要取,只不过眼下琉璃柱损毁暂时无处存放,须得先行看押容后再议。
将这些安排好后,鹿辞重新折返峭壁之下,看了看弥桑妖月的尸身和昏迷不醒的忘忧,又担忧地看了眼姬无昼,思忖片刻后转头对姬远尘道:“伯父,你先带无昼回宫疗伤吧,我和师父把忘忧和师姐送回西南。”
此时事虽已毕,但弥桑家必然还在翘首以盼等候消息,鹿辞无论如何也该亲自前去一趟将事情的始末交待清楚。
姬远尘闻言并无异议,姬无昼立即开口欲言却被鹿辞堵了回去:“你别逞能,回去好好养伤,我把他们安顿好很快就回去。”
姬无昼一时语塞,然转念一想如今大势已定倒也无甚危险,而自己现下这腿脚不便的模样硬是跟去不仅帮不上忙反倒拖累,于是只得点了点头没再坚持。
鹿辞掏出仙宫符纸和手中魂瓶一并递给了姬远尘,姬远尘接过后二话不说握上姬无昼的手腕,带着他瞬间消失在了白光之中。
时至此刻,整个峡谷中就只剩下了那些半死不活的箴言仙宫弟子和鹿辞与鹊近仙二人。
然而师徒二人却都未再多说什么,只无声地对视了一眼,便齐齐上前合力将昏迷的钟忘忧和弥桑妖月的尸身一并抬上了鹿舆。
鹿舆奔跑腾空盘旋而上,很快便将荒芜萧索的四荒山远远甩在了身后。
前往西南的路上,鹿辞本在沉默地思忖着抵达后该如何与弥桑家交待此事的来龙去脉,却忽听身旁鹊近仙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鹿辞倏然回过神来,很快便明白了鹊近仙指的是什么,却是十分果断地摇了摇头道:“师父当时看出灵器是假却并未拆穿,这不就已经说明一切了么?”
几件赝品虽都做得极为精巧,但却并非半点瑕疵也无——鉴月魂瓶赝品顶上的那颗玉珠与真品的颜色并不完全相同,只要对真品略有印象,那便很容易看出差别。
地母熔窟之中,纪失言让鹊近仙将灵器拿给他,当鹿辞从袖中取出鉴月魂瓶赝品递去时,鹊近仙看见那玉珠先是一怔,随后便立刻抬眸冲鹿辞皱了皱眉。
那时鹿辞便已明白,鹊近仙一眼就看出了那魂瓶是假,定也猜出了其他几件同样是赝品,但却依然不动声色地配合着他们演了下去。
鹊近仙这一举动表现出的立场已经足够明显,所以哪怕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