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死了,你仍会发疯吗?
他看着南宫北翊,浑身疲倦,连心也仿佛蒙尘。他应该立即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出去,在所有暗河出口检索戚明牧的踪迹。他却又起不来。
有前世记忆的,难道只有南宫北翊么?
毒素在体内蔓延带来高烧,嘴里只余苦味,眼瞳模糊不清,窒息感封锁住心肺,头脑便在这无法动弹中一点点没入昏沉的海中,无力挣扎,无法抗拒。
死是挺好的,什么都不必再担心。南宫会变得怎么样,又如何对他,与他有什么关系?人都死了,也就操心不到那么远的事了吧。
“云起!云起!”
南宫北翊痛呼声中,跳上岩石,将他抱起来,几乎足不点地地掠向刚开启的通道。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他不想再被死亡的阴影掐住颈子,而谷云起尤其不能……不能再在这里死去。
还有戚明牧未杀,还有谷雁回战况未明,你怎么忍心?
他却并不敢真的说出来。谷云起背负得还不够多么?需要被他一声声锥心刺骨地唤回阳间?他只是疯狂飞奔,出去!出去!去白茅湖,去找甘为霖,去请谷雁回来唤醒他,给他足够的安全温暖和永远不必设防的爱!
通道的尽头却尽是石壁。
“机关……!”
谷云起没告诉他此处机关如何开启,他急忙喊道:“云起,这道机关……”
谷云起没应,他颤抖地四处摸索,想找到可能存在的开关,然而没有谷云起指点,他什么也找不到。他已经着急到昏乱了,怀中谷云起浑身软绵绵的毫无动静,他却连去确认一下他的情况也无暇——或者说,不敢。
正当他惶急地摸索着任何一点可能提示出机关所在的边缝棱角时,面前石壁猛地一颤,几丝冷光透出,勾勒出一道门的形状,上方的光越来越盛,乃是石门轰轰下沉,露出门户。
南宫北翊自己并未摸着任何机关,心中陡然警惕,侧身把谷云起护在怀中,横剑在前,要看清情势再步出门去。
门外是比棺椁石室更为华丽恢宏的又一座石室,而比起那些沉寂棺椁更引人注目的,则是一辆辆金车玉马和一只只黑漆金字牌位,那些牌位前的香案上供着一只香炉,炉内三支香头正明明烁烁地缭绕着袅袅轻烟,分明是有人刚插上去点燃的。
香案前确实站着一个人影,正扭头看向门口。南宫北翊一眼扫过,不由一震,脱口道:“甘大夫?”
机关不是由他开启,那便是从这座石室内打开的,南宫北翊既有些意外,又感到契合:上辈子谷靖书等人与甘为霖进入存放棺椁的石室中时无一丝损伤疲惫,显然不是从机关之路中来的,若是从此处进入,便合理得很。
然而更可怕者在于:出门找甘为霖治疗谷云起,乃是他上辈子一直盼望而不能成的事。而此刻甘为霖本应在白茅湖为群侠治疗,怎么却会出现在这里?
他心思电转,心中疑虑,行动与言语却毫不迟疑,急忙一跃而近,惊喜而急切地道:“甘神医,你看看云起!”他已经要把谷云起送到甘为霖面前了,甘为霖神色淡静地自然伸手要把脉,却忽然又被他右手肘剑一挡,没能碰着谷云起的手腕。南宫北翊面色踌躇,凝视着甘为霖儒雅俊秀的脸庞,咬牙道:“甘神医,恕我冒昧……你此时不该在白茅湖么?”
甘为霖道:“雁回不放心夫人,托人传信给我,我便留下所有治疗内外伤的丹药,到天门搜集药材,顺带看看情况。”
“那为何……”
南宫北翊纵然心忧谷云起的情况,这些疑虑却不能不一一问清。甘为霖已经知道他想问什么,道:“夫人言及你们二人顺暗河而去,若是顺流直到入河口倒不须担心,就怕走进这条路,在里面开启不得,又无法回头,故而托我来一观。”
南宫北翊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头脑立即有些昏黑,虽然听得“里面开启不得,又无法回头”的话,却已是无暇计较分明,只急急道:“甘神医,你快看看云起,他本来好好的,却突然晕了过去……”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已非常迟疑,虽强逼着自己把谷云起往甘为霖手下送去,却已经又在发抖,生怕听见一声喝破他“幻梦”的真言。他的神色动作都太强逼自己,甘为霖显然觉得诧异,伸手搭上谷云起的腕脉按了片刻,道:“这不还是先前的伤么?只是又加重了些,想是没好好调养,倒也无甚大碍。”
他的目光还是落在南宫北翊自己身上,那衣服上他刚喷出来的新鲜血迹可比谷云起的状况惹眼得多。南宫北翊简直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了,讷讷道:“什、什么?你说什么?他……他这样昏厥……”
甘为霖几乎要翻白眼:“我看他睡得挺香,你不要一惊一乍地吵醒他。你的手伸出来。”
南宫北翊怔怔地低头看了看谷云起,他方才只见谷云起忽然合拢双眸摇摇欲坠的模样,根本不敢去试探谷云起的脉搏呼吸,此时被甘为霖一说,才意识到谷云起原来一直在呼吸,容色安然,并不是丧失生机的灰败死亡模样。
甘为霖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