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自己慢慢碎掉。也看着一件事,又一件事,自己都无能为力。那么多的东西,那么多的人,一下一下地把自己挖空了。可空虚的躯壳却依旧沉重无比。
为什么会这样……
迪米乌哥斯把新的药水放在桌面上。
吃下药以后,安兹大人变得很安静。佩丝特妮在诊疗后表示只能用这种药水——配合魔法来让安兹大人镇静下来,但副作用是安兹大人的幸福感将与痛苦一起被剥夺。从向外的毁灭转为向内的自毁。守护者们必须无时无刻不陪伴在主人身边,以防止安兹由于幻视、幻听,或是心中萌发的自我厌恶而走向死亡。
安兹大人不愿意说话。
迪米乌哥斯将安兹压在自己脸上的手臂轻轻拿下,小心翼翼地放在柔软的被子上。安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倒映出恶魔的脸。即使那双眼看上去是如此的空洞,迪米乌哥斯依旧感觉到安兹大人是在深深的、远远地凝望着他。只是他的主人好像站在镜面之后,一个遥不可及的其他世界。透过无法触及的镜面,迪米乌哥斯像是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存在,但定睛一看,那就是他的主人。
“……”
安兹微弱的动了动嘴唇。恶魔垂下头去听主人的话语,却被摸到了耳朵。
流血了……
恶魔恍惚间听到安兹这么说着。
迪米乌哥斯脱掉了西装外套,将安兹抱起来,好让他倚在靠枕上。首先是白色的药丸,好让安兹大人进入浅眠;然后是黑色的“药水”,抹掉安兹大人的情感。迪米乌哥斯虚虚的靠在安兹身旁,像孩子眷恋母亲那样蹭了蹭安兹的胸口;无上至尊那冰冷的手终于在颤动的耳尖上沾染了些许温度。安兹低下头去,沉浸在一种迷茫之中。
“安兹大人,您该吃药了。”
主人不喜欢吃药。
“……”
安兹拉了拉迪米乌哥斯的衣袖。那力道比微风里叶子的颤动更轻。恶魔缓缓挺起身子,无上至尊被囚禁在恶魔双臂间那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安兹无法直视那耀眼的宝石,他只能低头不语。
“安兹大人,您曾经说过,要将您心中的痛苦与忧愁一并赐予我。”迪米乌哥斯耳语着,“属下一直在等待着。”
“……”
迪米乌哥斯闭了闭眼。
“安兹大人,如果您是为了,为了……谁,而需离开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也请告知我。属下有义务确保您的安全,至少护送您前往……真正想去的地方。”
“……”
安兹看着迪米乌哥斯。
“……安兹大人,我已不能长时间停留于此处。以后的日子里,佩丝特妮与潘多拉·亚克特会侍奉您服药。雅儿贝德会好好照料您。如果您有所需要,可以让雅儿贝德告知……”
“为什么?”
主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错愕。
“属下需要前往龙王国,继续之前的工……”
“你,你……”
安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楚的情绪。他吃力的挺直了脊背,开始哽咽起来,但那是因为疑惑、恐惧与虚弱交织而导致说不出话来。
“不要工作了。不要了。”安兹努力地呼吸着,咳嗽起来。迪米乌哥斯轻轻地拍打着主人的背部。无上至尊又顿了顿,“也别说‘属下’。别走。”
“我要服从雅儿贝德指令,而且……”迪米乌哥斯小心翼翼地端详着安兹的脸色,确认到愤怒从主人的脸上一闪而过,“安兹大人,这些药能够确保您身体无恙。同时,也能保证您不会因为激烈的情感而伤到身体……您不会感到痛苦的。”
“别给我药——”
安兹微弱地说着。他的身体几乎无法动弹,只能用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迪米乌哥斯的小臂。
“那些药,都没有用……”
“那么,我们该如何是好,安兹大人?您只对我透漏了秘密的一角,而其他守护者都已陷入迷茫之中。我想将生命献给您,安兹大人,假如这么做就能让您破颜一笑:如果我终于消失了,也请您至少对某一位守护者敞开心扉——”
“不行!”
安兹瞪着迪米乌哥斯。
“留下来。”
“安兹大人,请让我喂您服药吧。”
“我不想吃……!”
“只要服下这些药物,您就不会再感到痛苦了。”
“我的痛苦没有了……”
安兹喃喃着说。突然,一种异常的湿润进入了他的感官。安兹喘着气抬手去抹。
“我的爱也没有了。我的同伴也……迪,迪米……我的……留下来,给我……帮帮我……”
然后他们接吻了。
安兹大人需要服药。
但现在他吃下的并不是那一种。佩丝特妮给的药物。
迪米乌哥斯理了理稍稍有些散乱的头发。他的口中还残留着鲜血的锈味。
在不清楚病灶之时,封闭内心以逃避痛苦作为一种应急手段或许十分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