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的眸子,只是素日那静水般的瞳底,此时已起了不小的波澜,薄唇抿起,他不做声响,手掌用力,背后骨脉微凸,似是下一瞬便想将手从翟羽手中拿走,可不知是不是翟羽抓的太紧,小脸又是一片温软馨香,让他最终没狠下心来。
“不过也是,自古那个位子就是高处不胜寒的,既然坐拥天下,又何惧寂寞……”而翟羽却在自嘲地笑了声后,自顾自往下说,“何况是四叔你,应该早习惯了……”
她说着,手松了开来,焦躁地拉开了自己的领口,复将眼睛睁开条缝隙,静静地看着他,像是想将他的样子镌刻入生命,却又像根本是雾里看花什么也不真切,最终在翟琛收回手去将要转身离开时,她对着他背影微笑着说:“四叔,虽然我说若一离开,便与你上天入地两两相忘,但你知道我一向盼着从不求人的你求我……若你有一日后悔了,就来求我罢,我一定卖你面子回你身边……”
说完,自己笑作一团,滚入被子里,蒙住头,没多久,竟是醉了过去。
翟琛回首,听她呼吸渐沉,便转身给她倒好杯水放在床头,才出了门,步伐虽稳,心头情绪却起伏难定。
当初翟琰死了,翟羽才回来的时候,他不想见她。她冲进房间后,他又千方百计想将她撵出去。其中原因固有当初与翟琰的嫌隙多多少少是因她而起,倒不是因为她的挑拨,而是因为他对她的不肯放弃;而更多的则是,他即使到了那时,依旧想霸道地将她占有身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决不允许生命中没有她,不许她不顺从他,不许她对另外的任何一个男人展示她的美好……
翟琛其实知道,这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这种想要将她牢牢攥在手里的想法,已经逼得他心理扭曲……更何况,她不是一个物体,不是冷冰冰的皇位,也不是稍一谋算便唾手可得的权势……她有血有肉,不受掌控,而当他疯狂地以伤害换取她的短暂臣服后,又有谁能见到他的痛苦?这痛苦不同于在皇权争夺中偶有失利的空洞,即使是敬帝的偏心残忍对待也绝不能勾起他这种心绪……这种痛苦连带着悔意,无从摆脱,提醒着他,对她,已经不是占有欲了……
她,不同于之前他想要而且必须要的任何一样东西……那些是逼不得已,她也是,却不为仇恨,不为胜败,而是为了爱。
这种奢侈的情绪,他本以为绝不可能产生在他乌云密布的阴霾心中,却偏偏因为她,春暖花开。
但他不能拥有这种会消融戾气与杀戮的情感。
即使现在他还能清楚明白在权欲、复仇和她之间,如面临选择,他一定会放弃她……但也已经足够安池看出他的不对劲,开始明里暗里地试探与提醒。
如果这情感被继续纵容,会是怎样光景?
何况……
很快就到他的二十九岁生辰,而她晚他一个月才满十六岁;
他此生已注定这般走到能看的见的寂寞尽头,死气沉沉,了无生趣;而她没有任何负担,还可以好好地活得随意与灿烂。
让她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让他好好的,清醒地将她割舍,也是对她的保护。
可她……居然……如此舍不得?
让他感激庆幸却只敢视而不见。
她每一次流露出的不舍都是对他意志力的莫大考验,更让他近三十年来头次这么强烈地憎恨与厌恶自己所背负的一切……
翟琛转身,掩上门,最后的视线停在床上隆起的人形上……
或许,他不能再对她这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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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羽被禁足了。
待那天她自酒醉中醒来,用了饭和醒酒汤,又换过药,提出要出门去走走,就被一脸难色的小满给挡住。
门口还守着屈武,院外听说还有两百守兵,将整个守卫府牢牢包围起来,目的只有一个,不准翟羽出门半步。而即使是侥幸出了这府,康城还有一万守军,俱是新调来的援军,领兵的中卫是翟琛的人,小满说翟琛此举是为了翟羽安全。虽然现在康城边上的亚城、町城都已被朝廷军强势守住,连成最坚固的防线,却还是担忧当初偷袭康城后门的事情再度发生。
“呵,其实说那么多,不过是想告诉我,我是插翅也难逃了不是?”翟羽看着跪在面前的小满,冷笑说道,“他倒真是利落,虽没有立即将我赶走,也不再将我带在身边。小满,如果我逃了,你会受什么处罚?”
小满低下头:“自然是死。”
“哦,”翟羽脸色嘲讽地点头,又歪歪下巴,“我就好奇了,他时不时就要你死,反而我会因此顾虑对你怜惜,你怎么就不偏向我多一些?”
“王爷对奴婢全家都有再造之恩,奴婢的命本就是他的,殿下,对不住。”小满磕下头去,神色凄苦。
“愚忠,”翟羽背着手叹气,“他随手丢给你一点小恩小惠,对他来说又不足挂齿,生命如此珍贵,哪能随便交换?何况,你现在的命真的只是你自己的么?”
翟羽眸光颇有深意扫过门口立着的屈武,将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