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方观澄辞职,转而到蒋棠从小生活的城市工作,是男人为了女人的妥协。
那天,是两人在东北的第一个跨年,蒋棠平日里端着的娇矜都有些放开,拉着男友匆匆地向广场走,好似只要够快,人群就不会压过来一样。
障月不熟悉那个人的声音,为阿阴骤然抬头而望过去,却见到无数个背影,几乎相同的后脑勺。
“怎么了?”
阿阴长长呼一口气,好像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没怎么,走吧。”
她又改变主意了,拉着障月手臂跟着人流走。障月后知后觉,反手抓她手臂,触碰到的是毛绒柔软的貂皮,“你看到他了?”
阿阴缄默,扭头看看过路的人,不做正面回答。
他叹气,“走吧。”
后来整晚,直到烟花点燃的那一刻,阿阴和障月一直在那两个人附近。熙攘的人群是天然遮挡,谁也不会发现他们总在随着一个目标点移动,这样真好。
障月本就以方观澄为由带她出门,言出必践四个字印在脑海中,任她拉着自己的手臂到处走。
蒋棠举着手机,方观澄一手护着她,中途也短暂举起过自己的,大概录了个简短视频就收起。
阿阴问:“他们手里拿的也是手机?。”
障月木着脸答:“嗯。”
她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忘记带那个小灵通,本想这就给障月告诉他自己不用了,便只能回家再做。
“我们明天去买。”
是了,药叉和障月千劝万劝她换智能手机,都不如方观澄亲自用一次示范给她看。
直到那个人带着女朋友上了车,同样停在中山路边,离障月的车不过几十米距离。
障月在她身后,看她对着消失的车尾气发呆,“上车吧,天太冷了。”
回程一路无话。
停车,上楼,她要回家进门,障月还是认输,“明天何时出去?”
她回头,想了想,“上午可以吗?我想把头发剪短些。”
喉咙很干,“可以。”
不说再见,她进门,毫无留恋。障月心里有百转千回的思绪,一句都没说。他多想紧紧攥着她问,是因为方观澄怀里的女朋友长卷发飘扬才让你终于决定换发型吗?
女人明里暗里的妒忌心,千百年来经久不衰。那阿阴便干脆展示出来,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回到自己冷清的家,阿阴一件一件褪去外衣,换上条长至脚踝的吊带睡裙。先回书房,宣纸上的笔迹已经干的彻底,毛笔尖也染着墨水定了型。她表情淡淡的,没什么波澜移开了目光,然后跪在地毯上翻书桌下面的柜子。
许久,找到个见方的礼盒,翻开盖子,是一支纯黑色的钢笔。忘记是药叉送的还是障月,居然无意带了过来。她在北京与药叉同住,到处都是现代玩意,更不必提药叉特地给她买的,但始终都是放在那,从来不动。
眼下,宣纸卷起,暂且放在一边,再找出个崭新的笔记本,皮革的封面,还带着纽扣。
她尝试着用钢笔写字。
夜很深了,这是2014年的第一天,都市路灯彻夜长亮,正如公寓里这扇窗前的阿阴。没多会,她就放下了笔,习惯性地把钢笔搭在笔搁上,有些打滑晃动了下,她认真地按住,终于静了下来。
那晚,阿阴不睡卧室,进了另一间次卧改成的祠堂,台子上只有一只骨灰盒,不见曾经开元饭店阿阴房间里的衣冠盒,因衣服上的味道散尽,她挂在衣柜里,那里满是熏香,“熟悉”的气息才能长存。
点一炷檀香,默默道一句“新年快乐”,对竺寒说,对韩听竺说。她现在是彻头彻尾的人,比现代人更老旧守古,逢年过节便要祭拜,雷打不动。
然后呢?着吊带睡裙的消瘦女人不见,成一缕黑灰的烟,钻进了骨灰盒。
庆幸没人见得到,不然定要惊呼见鬼。
也是真的见鬼。
她声音很低、很小,对韩听竺说、对空气说。
“我太久没来与你同睡了是不是?我不能常来,这样你定然觉得我过得不好。可今日还是来了,心里都是那种几十年没有过的碾碎感。”
“其实我过得蛮好的,我看着他过得更好。就是现在有些不真实,居然想让他抱抱我。”
“听竺,你不要醋,那就是你。”
“我是真的有些挺不住了,我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生死簿真是恼人,一时风光又有何用,他下一刻就有可能跌入泥潭。”
“我余愿不多,好好送走了他,便去找陆判官抹阴寿……”
书房桌子上未合页的笔记本上,她初写硬笔有些不适,只顶格写了四个字。
早悟兰因。
2015年夏,方观澄与蒋棠分手,原因不明。
恢复单身并没有让阿阴妄动,她只是去看他的次数越发频繁了。大概过了两年,还是三年,他始终未再谈恋爱,阿阴觉得有些不正常。因在蒋棠之前,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