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冷淡如白霜,重重纱帷漫漫。
寂静的寝宫之中,宫灯已经熄下,只有如瀑的银辉照映着。
宽大精致的床榻之上,传来微微作响的声息。
凌曜寒是被接连袭来的痉挛痛醒的,冷汗已经出了一身,两腿残肢如被火炽针刺,还伴随一阵轻微的抽痛。
见裴卿玉还在熟睡,他自知已让他连日劳累,倦怠不堪,好不容易安睡一会儿,心中不忍打扰。
他微微撑着床,顾自用手肘将沉重身躯缓慢翻转,向外挪动了一下身体,残腿震颤的抽动着,带着身子都在抖。
膨圆的腹部抵在床面,他疼得暗暗咬紧嘴唇,用手掌一下下抚摸着断面按揉,用力按压着针刺般的皮肤,试图缓解疼痛,抽搐得更加剧烈。
脸上已经毫无血色,汗早就浸透了衣衫。
裴卿玉睡得并不深,如今凌曜寒月份大了,夜里除了残肢发痛,还常常因为胎动和腰痛睡也睡不踏实。
就算睡着了,他的心也时时刻刻是提着的,不敢放心沉睡。
微微翻了翻身,模模糊糊之中,感觉到身边有些空荡,他连忙心中一紧,忽然醒来。
寝宫之内泛着冷冷的月光,极力忍耐的喘息在这静谧的夜里也足够让人听清了。
只见凌曜寒躺在一旁,汗湿的乌发如锻露出弧线优美的下巴,薄唇紧抿着,吃力的护着肚子,微微抽搐的残肢抵在榻上。
裴卿玉连忙爬起来,无比懊恼自己怎么睡得这样死?眼中溢满心疼与愧疚,“陛下怎么不叫醒臣?”手碰到他的残肢,摸到一手的冷汗。
不知他忍耐了多久,面色苍白得厉害,额上全是汗珠。
凌曜寒仍闭着双眸,汗水又再次从发梢低落,低哑的轻喘道,“过一会儿就好了。”语气如平常一般淡淡,仿佛身受苦楚的人不是自己。
比起当年身受重伤被截去双腿的剧痛,肌肉抽搐痉挛、幻痛、以及怀孕的种种不适,对他而言都尚在忍耐的范围,只不过有些磨人罢了。
又一波抽搐袭来,他仰着脖颈,满捧黑发散在榻上,如同浸了水一般。残肢震颤,他整个身体都微微发抖,锦被被揪扯的乱作一团,更显出腰间浑圆高挺的孕腹。
手中攥得太紧,指节都微微有些泛白,却犹自闭眼忍耐,咬着唇一声不出。
裴卿玉鼻尖一酸,眼眶已尽湿了。他知道凌曜寒能忍,却还是气恼心疼他瞒着自己。
此刻心焦如焚,赶紧命人端来热水跟帕子,一只手熟练地按住他的残肢,另一只手搂住了他脆弱的腰,给他热敷按摩。
看着凌曜寒忍受痛苦,他做的一切效果微乎其微,他只恨时间怎么那样长。
痉挛发作之时,残肢抽搐不止疼痛万分,良久之后,痛意如潮褪去,只余满身刻骨的疲惫。
裴卿玉为他擦干被汗洇湿的长发,凌曜寒几乎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长睫微颤,只有沉沉肚腹将他压在榻上。
身上黏腻汗湿的感觉被温热的帕子拭去,为他换上洁净舒爽的绸衣,感受着在他肚子上时不时轻抚着的手,他终于阖眼睡去。
冬日的天亮的很晚,早晨裴卿玉从榻上起来,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凌曜寒正在枕上沉睡。
他昨晚几乎辗转难受了一晚,这会儿才睡过去不久。
裴卿玉一夜未眠,面色都带有浓浓的倦意,更何况他身怀有孕,又发作了一晚,哪里有休息的时候。
可已经到了准备早朝的时间,宫殿外传来宫人的提醒。
裴卿玉虽然万般不忍,还是得将他唤醒,抚着他的肚子,在他耳边道,“陛下,该起床了。”
薄薄的缎锦被将被下,挺起的腹部勾勒的分外圆润饱满。
凌曜寒微微动了动,半响,缓缓睁开眼睛。浅淡的眸子中浮现一抹晨起的雾气,眉宇轻蹙,一手扶着腹侧,轻按了按。
裴卿玉立即伸手把手放到他的腹上,帮他揉按作动的腹部,另一手探到他身下,腰僵的像块石头。
孕后期了,肚子越来越大,凌曜寒的腰身一直被压迫着,肌肉经常很僵硬紧张,他腰背僵痛也要比寻常孕夫严重得多,裴卿玉给他按摩好一会儿,紧绷僵直的腰背才渐渐放松下来。
然后先垫了厚厚软垫在床边,自己则站在他身后扶着帮他稳住身体。
凌曜寒一手撑着腰,一手在他的搀扶下才能慢慢坐起。斐卿玉在他腰下垫上高高的软枕,圆重的胎腹依托在窄窄的腰上,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很是辛苦。
乌黑的长发随意垂肩披散,衬得人更加肤色凝白,眉间透着疲倦不堪,眼底一抹青色,精神有些差。
斐卿玉握住他冰冷的手,半响,忍不住道,“陛下,不如免去今日早朝,再歇息一会儿……”
凌曜寒的眼神还有些迷蒙,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让昏沉的大脑清醒了一些,片刻,却只是淡淡道,“替朕更衣吧。”声音隐隐透出疲倦。
裴卿玉心中忧虑,却只能不再多言,替他洗漱梳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