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未满,圆尚缺一点满,玉盘未成。
他俯下身,伸出的手指色如皑白雪,纤若削葱段。
明月高悬眼中身后,沁水月色沉溺草木,有身拢浮动月纱衣。
他又抬了头,望了望身后的月。
低首,肩头白雪绞缠垂落。
“月未圆,”他看来,神色淡淡,漫不经心开口:“今日约是十三,就叫‘十三’吧。”
白绥睁眼,身侧空无一人,探手摸了摸,沾到留余一点温热。
浅薄月色自窗格斜来,铺陈一地。
白绥一动不动,过半晌,后知后觉听见外头传来的清脆鸣笛声。翻身下榻时,险些被帷帐绊了下。
随意披上件外衫,白绥便循着笛乐去找人。
夏日蝉鸣燥暑,夜深也不得安宁,曲笛呜呜咽咽飞声,盖掩过不夜欢喜的聒噪声音,花院小楼倒成远离尘嚣的世外静谧地。
白绥踩着地上流泻的月光片片,转过廊檐,一眼望见倚在阑干边的人。
笛声戛然猝止。
竹笛自唇边挪移开,他回身望来。白玉花貌,月下盈盈。
长眉轻轻一扬,他侧首看着白绥。高楼上新弯月如钩镰,竹笛拢在他指尖把玩,开口道:“今日是初六。”
“不是什么十三。”
白绥上前的脚步顿住,近乎踉跄一下。他自然借着月光看清人,偏过头挑了挑眉。
不过转瞬,白绥又状若无事地挂上笑容,言笑晏晏地坐至他身边,往他耳畔骚刮了两下,轻笑着问:“你听见了?”
竹笛一抬,刚碰上细滑肌理的那只手便被冰凉竹面扒拉了开。
沉旃檀抬眼看向靠在身边动手动脚的人,白绥笑容不改,欠身过来,偏偏贴着他脖颈细细啃咬。
他被迫仰起头,手中竹笛一横,抵着人下颔叫人退开。他俯身过去,眯了眯眼:“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白绥怔了怔,旋即面上似笑非笑起来,反问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手中的竹笛直接打在肩头,白绥被力道逼得退开。沉旃檀眄一眼他,蹙着眉:“嗯?”音调婉扬。
“梦话罢了,”他伸手打过来,白绥反客为主,反手攥住笛身一端翻覆。他自然不能轻易松开手,以竹笛为媒,在细长之物上,俩人一时推掌过了八九。他厌烦了,方分得高下。竹笛反握在白绥手中蹭在他脸侧,白绥看着他沉沉乌石眼中下压着的不耐,大笑起来,笑完凑过去咬了咬他的唇尖,“何必放在心上。”
“倒是你……”
白绥将竹笛沿着往日曾反复摩挲过的肌肤一点点往下滑,滚过他颤动的喉珠,蹭着只一层薄薄皮肉裹覆的锁子骨,落在衣襟上停驻。
“这笛子又是哪个送你的?”白绥问。
他乜斜一眼白绥,轻轻往后一仰,枕在围栏上,抿了唇,微微狭眯着眼看人:“一件东西罢了,何必放在心上。”
白绥失笑,竹笛轻易拨开云雾,探进显是随意披上的衣衫,未合拢严实的衣襟轻易剥离了肩头,露出雪白一片。
他侧着头看着白绥,任由竹笛顺着肩颈凸立的骨头一路滑往下去。
白绥低头不轻不重地咬在雪白软肉上,赢来听来似是喘息的嘶声,还有一句嗔叱的骂疼声,侧首在他耳边轻笑:“你故意学我。”
说着,竹笛正好点心般触过在剥落衣衫下露了一半,若隐若现的朱红乳首上。
他闷哼一声,偏过头去,避开白绥的吐息,皱着眉要劈手夺过竹笛,却被白绥空着的手在那处轻轻一碾,握着竹笛的那只手则抬高了躲开。
白绥笑眯眯地望着他:“说起来,你先前说我,‘每回都玩一样花样’,我可记得呢。”
他的手被白绥牵住骚刮着。他要去挣,动了动发现这人一只手像是灌了千斤,忽而静了,抬起头定定望着白绥,淡淡道:“你以为我是这意思?”
“其实我是有一百种花样的,得少爷乐意才能使出来,”白绥将攥住的一双细嫩手腕轻轻一压,越过他发梢,摁在围栏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浓黑无波的眼睛,“眼看这会儿都过夜半了,少爷今日可有心思陪十三玩个新花样?嗯?”
白绥如今当真喜欢极了这样子看他。
他安静地望着他,半晌,顺着被压着的手腕一同靠躺下去。
夏日蝉鸣混杂着院中潺潺流动活水,与他清如山涧的声音一同响起:“自己来。”
竹笛代手拨开他打闹间凌乱粘在嘴角的发丝。白绥俯下身,枕上他胸前经累日体热暖热的玉符牌,近乎喟叹地笑起来,旋即转头咬在他胸前薄皮肉,闷闷笑着说:“晓得了,自然是不能累着少爷的。”
“不要用那个东西。”
云舒掩动月半羞,凉月沉水流泻地上,衣衫胡乱散落一地,盛了半斛明月珠。
夏日初盛,徐徐吹来的夜风捎带几分凉意,吹在颤巍巍挺立在袒露的一片雪白里的首梢,轻易叫人瞧见不胜寒般的娇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