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市的拍卖会上,我买了个炉鼎。
这种炉鼎,非金非玉,非陶非铜,不能用来盛水,也不能用来焚香,而是专用于床榻之上。
因为,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炉鼎者,贮存灵力,以供采补。此生辗转于床笫之间,以声色皮肉侍人,平生所纳灵气,与先天本源一并,尽数归于他人之手。待来日色衰爱弛,油尽灯枯,便被随意舍弃,亦或是干脆被榨出最后一点膏脂,活生生采补致死。
凡俗女子尚不愿如此凄惨的委身于人,被当做一件器皿随意摆弄,身具灵根,拥有修仙资质的她自是更无可能甘心。但她既然会沦落到黑市,背后的故事,想来有些坎坷。
与我无关的坎坷。
我支起下颔,抬眼细细地打量着她。
我新到手的炉鼎正惊惶地缩在床榻的一角,她捂着身上单薄透明的纱衣,费尽心思地想要让它延展开来,再多遮住一些裸露的肌肤。因为颤抖,她长长的黑发有些凌乱披散下来,顺着赤裸圆润的肩头滑至胸口,又没入到那单薄的纱衣里。
在常人眼中,她应该算得上漂亮。
或者说……很漂亮。
不然也不会有人频频加价,与我争抢,直到我不耐烦地拍出一万上品灵石,才心有不甘地退缩。
只可惜,漂亮,在我眼里并没有什么意义。
我轻轻笑了笑,目光沿着那缕发丝缓缓下移。
她立刻惊惶地喘了口气。
“别……”她的嘴唇颤抖着,乌黑的眼中有水汽氤氲,像是被泉水洗过的黑曜石。
我悠悠移开视线,转回到那双染着水泽的眸子上。
我认错,漂亮还是有意义的。
她的眸子,让我无端地心情愉悦。
“水木双灵根,又是天阴之体。果然是绝佳的炉鼎体质。”我漫不经心地感慨道,“这一万上品灵石,若是用的好的话,想来也不算太亏。”
嗯,用的好的话。
我玩味地盘算着。
我的话大概是吓着了她,因为她瑟缩了一下,大睁的双眼绝望而无助地盯着我,仿佛我是什么狰狞恐怖的怪物。
这倒是在冤枉我了。
毕竟以常人的眼光而言,我这幅躯壳,想来也应该算得上漂亮。被人这样害怕,实在是有损我的颜面。
于是我又轻轻笑了笑,还刻意把声音放柔缓了一些,好显出几分大度的安抚来,“放心,我并非邪道中人,也没什么特殊下作的爱好。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名云非白,是个东海散修,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妾……”她的眸光颤了颤,柔顺地低下头,轻声道,“妾名梦迎。”
“姓呢?”
“妾……没有姓。”她迟疑了一下。
“是不知道,还是真没有?”
“妾……没有姓。”她的语声颤了颤,再次重复道,头垂的更低了。
“好吧,你现在已经是我的炉鼎了,若愿意,便跟着我姓云。”懒于探究她话语背后的含义,我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拉开颈间盘扣,解下身上的外袍。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谢主上赐姓,可妾……妾还什么都不懂。”她慌乱地摇着头,徒劳地蜷起身体,好像这样做就能从我眼前消失,避开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样。
有点可怜,又有点可爱,或者说,可怜到有点可爱。
我顿了顿,暂收了逗弄的心思,将外袍抖开,轻轻披在她的身上。
她像是愣住了,抬眼惊疑不定地盯着我。
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虽仍是染着雾气,却透出一抹清亮的辉光。
我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乖一点。”我拍拍她的头,察觉到她身躯的紧绷,便无奈地后退了几步。
“于我来说,炉鼎并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东西。我不会动你,最起码……不会是在现在。”
“毕竟……”我含笑打量着她,懒懒道,“你才入道,修为太低,我若真的有心采补你,就算你是天阴之体,恐怕也活不到明日。”
“那……您是要等我……等妾先行修炼,再……?”
“那便再说吧。”我摇了摇头,看着她惶恐不安的表情,忽而觉得有些想笑。
在修真界,炉鼎……应该已经不算是人了吧。
只是一件器物,可随意贩卖,随意对待。
“我买你,或许只是因为……我很喜欢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