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都比武子吟高了一个头,其中一位便是白怒洋。
他不是常喝酒的人,没练过,今天却偏是被乾的对象,即使白怒洋和白经国出面替他挡酒,还是数十杯下肚。
「新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白经国也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妹夫不太行啊……
武子吟脑里晕眩,酒热烧得他整个人要冒汗,可新郎官服是不能轻易解的,他吐了一轮,在上过茅房後,就看到了在门外侯他的怒洋。子吟满脸通红,这一往前,却是一脚踏空,往地上摔去。
他坐在石阶边,给人见着是不太好,但双脚有些软了,他不得不歇一会。白府很奢华,武家完全不能相比,武子吟却只觉得陌生,对明天开始的生活不安,也对今晚要面对的妻子不甚自在。
「武子吟,该叫你悠予吗?」白经国扫了未来的妹夫一眼,道。
人都说盲婚哑嫁是老封建的思想了,武子吟是认同的,他也向往罗曼小说所写的那样不顾一切与自己的摰爱厮守一生,可惜生他的是武四姨太,他从来没有任性的本钱,更可惜他从没有遇上这样的对象。
武子吟忙活了一整天,就只吃了早饭,这持续不断的空腹喝酒便让他渐感不适,脑袋热昏昏的,肠胃也起了烧灼感。
「谢谢……」
「好的……先谢谢爹、二哥、三弟……」武子吟点头应是,心里却隐隐有些激动,这可是他小时候向往过,却不许接触的。
武子吟却是昂起了头,微微的愣住了,因为新娘子很高、很高……那嫁衣下的身量,竟彷佛是被他还要雄壮威武。
到了预定的时辰,亲友、宾客陆续登门,白府门庭若市,内眷忙得脚不沾地。一位老婆子从闺房带出新娘,在喜乐中缓慢地走到正厅来,站到早备好的红软垫前。
「小心﹗」
怔,两名高大的军人便在此时从座间走了出来,昂首挺胸,来到两位老爷子跟前,齐刷刷地站军姿敬礼,很有军训的意味。
「子吟,虽说你从没习过武,但镇军是带兵的,你以後跟着她,必须得好好锻链学习,有什麽不明白,随时可以请教你俩弟弟,知道没?」白老爷的想法似乎与怒洋如出一辙,只是他的辈分更适合把话说出口。
白怒洋微头一蹙,眼疾手快就把子吟拦着,却是因此抱住了姐夫……感觉到怀中那瘦削的,彷佛不带重量的手段。
「三、三弟……」巡了有七、八席,武子吟舌头开始钝了,他喊住了白怒洋高佻的背影。
「二哥喜欢喊哪个都可以。」武子吟又是讪笑,他其实是个怕生的,但既然都要入赘了,就必须好好与未来的家人相处。
怒洋转过头来,心里有些讶然,不知什麽时候武子吟的两颊已经都熟透了,像个红鸡蛋一样。
「受不了了吗?」怒洋就走到武子吟前,仔细打量,目光还是清醒的,就说话不利索。
怒洋看着武子吟的讪笑,这刻就涌现了无数个改造他的念头——姐夫怎能是这副德性?大姐可是……
「这不懂事的臭小子……来,子吟,我二儿子经国、三儿子怒洋,以後你成为镇军的丈夫,便当他们是兄长。你们多关照着子吟,知道没?」
「震江呢?」白老爷皱起眉,问。
「茅房这边厢,直走,穿过长廊就是。」白经国从他手里取走了酒杯,「我陪你吧。」
「三弟……」子吟就抿了抿唇,看向怒洋的眼里泛了湿,「谢谢你……」
「他有事,说拜堂时会到。」白镇军回道。
白经国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礼成,白镇军又在老婆子的搀扶下送到新房去,武子吟则要随白怒洋、白经国到饭厅去招呼宾客。作为权倾一时的白家,来祝贺的人们自都是达官贵人,武子吟打起精神,随着这两位未来内兄去会客了。
所以他没多想,就安分守己做个好的入赘丈夫,也就算了。
夜风吹着他的脸,给身体稍稍降温,他想他的脸一定还是很红,
新娘白镇军,是白家的大女儿,从小就长得虎背雄腰,高壮得不如女子。她随着兄长接受军队训练,长大以後没有学妇德女红,倒是跑到德国军校,白老爷子还让她带兵打仗,是个非一般的佳人。如今她盖着红头帕,身穿凤于飞刺绣的红袍,正与武子吟的新郎官服相映成趣。
武子吟朝白怒洋微微颔首,随即又转向了旁边的二哥白经国,白家兄弟的长相是不一样的,二哥架着金丝眼镜,五官端正而带着文气,怒洋却是以男子而言,过份的艳丽了,子吟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又不小心落到怒洋脸上,脸红了红,略略别开了自己的目光。
「……我想,上茅房。」武子吟眼眶通红,好像还渗了些水气,怪可怜的。
白怒洋旁听着这对话,却是有些意外,这武子吟也太随和了,就会点头示好。他们家三兄弟都是被白老爷丢进军队里训大的,身边围着一堆糙老爷们儿,鲜少有像武子吟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