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新年番外-<四喜> 下
从第一次四人在大哥的房里过以後,他们就有了这个默许的习俗,一家人要大被同眠,渡过这新年的。
今年朱利安的参与,也不过就把四人改成了五人,两个白如此轻描淡写的同意,朱利安当即就高兴了,谁知两个白是乘他高兴,默不吭声地灌他喝酒。
怒洋在整顿饭里,却是表现得心不在焉,对他们所谈的『分配』也无心插话。过没多久,便就提前离席,说:「我去看看羊儿。」
「子吟。」白经国待三弟走远,才开口道:「羊儿的情况怎麽样?」
「发着高烧,听说今天洋医生来过打针,不知道现在烧退了没有。」
「三弟已经一周没离家了。」白经国就叹口气,「他心情一直不好,你回来了,多陪伴他。」
「嗯……」子吟就看向大哥,正好是把心里的打算说出来,「大哥,我想休假到羊儿康复……和德国签好协议後,暂时是没甚麽大事的……可以吗?」
「成。」白镇军当即允了。
「三白的孩子……身体一直很弱吗?」朱利安听三人的对话,就隐约猜到几分。
「那孩子啊……简直是个病西施。」白经国就摇头苦笑,「三弟生了後,所有牵挂都到她身上去了。」
「送过医院几次。」白镇军便也开口:「这次发烧,倒不算最严重。」
子吟听着两人的说法,神色就渐渐的沉重下来,他心里带着一点憋郁和歉疚,既因为自己耽於公事,把照料羊儿的责任都交到怒洋手里,然而却又有些气的,因为妻子就不告诉他……竟是独个儿熬过了这煎熬的一周。
挨近凌晨,子吟便走到孩子房间里,逐一在他们枕边放一封压岁钱,他先是造访过沙赫和不破的房间,接着又去子悠、馒头那里,最後才去看羊儿——就见怒洋还坐在床边,守着闺女儿。
「娘儿。」子吟就温声喊道:「羊儿怎麽样了?」
「热度退了。」怒洋转头看他,露出个疲惫的淡笑。
子吟便走到孩子床边,抚了抚她的额,孩子睡得正沉,白嫩的脸蛋里有个小巧的鼻子、黑而密长的眼睫——都是从怒洋这个模子印出来的。
这是老天爷给他和妻子的孩子,他们本来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了。
怒洋看子吟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就道:「你今晚去陪他们吧,我不去了。」
「为甚麽?」
「我守着她。」
子吟心里一紧,就走到妻子的面前,两手抚着他的脸,「娘儿……你这几天…都没有睡过吗?」
怒洋沈默了一阵,就回道:「睡不着。」他怎麽睡得着呢?
「我知道你挂心羊儿……但是你倒下了,我就要更心慌了。」子吟就握着怒洋的手,温声道:「羊儿的烧既是退了……你今天就早点睡,好麽?」
怒洋抿了抿唇,却是压下心底的情绪,执拗地道:「我的一块肉……我若不挂心她,谁挂心她?」
「我也是羊儿的爹……」子吟就垂下眼,顺势问道:「这几天…你为甚麽不派人通知我?你知道……我为了她是一定会赶回来的。」之前有过几次病危的经历,医生让他们做最坏的打算,子吟就把所有公务抛下了,甚至是远在南京,也急急赶回来。
「她没事。」怒洋就扯了扯唇,「比之之前几次,这会也就发个热,算得了甚麽?」
「娘子。」子吟听出怒洋的逞强和口是心非,不由正了脸色,直勾勾地看着他,道:「就算如此,我也希望是第一个人知道的,我不想後悔……羊儿是我们的宝贝。」
怒洋怔了一怔,子吟是很少对他说重话,甚至用这样教训的语气,然而这一次,他就感觉子吟是真的生气了,他是实在地关心着羊儿,即使不是生死弥留的大病,也依然是很在意的。
连日来的疲惫、独自守在床边的焦虑,就教怒洋的情绪变得易感。他沉默半晌,眼睫垂下之时,眼前的景象竟是渐渐的变得模糊。子吟轻轻喊了声『娘子』,便伸手把他抱住,怒洋一眨眼,眼泪就不争气的留下来了。
羊儿、羊儿……就是『洋』缺了水,怒洋觉得自己这生流的泪够多了,就希望女儿坚强,别像自己一样。
「这孩子从出生以来,一直病个不停,他是我的责任,我不嫌。但是对旁人来说,总的是个麻烦。」怒洋就低声道:「上次从医院出来……我就决定了,除非她不行了,我就不麻烦别人。这也是羊儿的命,谁让她天生……底子就那麽弱呢。」
子吟就紧紧拥着妻子,道:「你认为,我也会嫌她?」
「现在不嫌,不代表以後不会。羊儿往後的事儿只会更多。」怒洋却是淡然地道,彷佛这些想法,是早已积攒在他心底了:「子悠和馒头那麽健康,不就很招你喜欢麽?」
「我喜欢他们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孩子……跟健康是无关的。」子吟并没想到妻子竟是钻到这牛角尖里去了,就握着他的手,柔声道:「我怎麽会不喜欢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