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午时分。
醉红尘的夜晚彩灯高挂欢歌笑语,但在正午时分,却是空空荡荡,仅有几个打杂的小厮懒懒散散地收拾打扫。
你此刻正端着饭菜,止步于二楼一扇雕花镂刻的木门前,轻轻叩了三声。
“桃夭姑娘,我来送午膳。”
半晌后,终于听见里面懒懒地道了声进来。
你低着头,将盛着精美饭菜的木案举至眉头,小心翼翼地踏进房间。
红帐轻飘,床间凌乱,空气中混合着熏香与欢愉后的气味,有些闷人。
香肩半露的妖娆美人慵懒地靠在床头,手指缠弄着素白的手绢。她抬眼扫了一眼木案上的食物,又不耐地移开视线。
“又是这些东西,日日如此…算了,放下吧。小丫头,你就不能告诉膳房换些样式么?这些东西,我如今看着便厌烦得很。”
“回桃夭姑娘,上次我已经向膳房的张管事说了这事,可他说…”你迟迟不敢开口,上次张管事那阴阳怪气的样子叫你现在想起还有些头皮发麻,但你又不敢如实讲来,怕那些话惹恼了桃夭姑娘,她反将气撒在你身上。
“他说的什么?你如实讲来,我不怪罪你。”桃夭姑娘似乎看出了你的顾虑,稍稍放缓了语气。
“是。”你松了口气,垂着头缓缓道来“张管事说,膳房只有这些东西,上不得台面委屈了姑娘,姑娘可别怪罪。若姑娘想吃着好的,烦请告了恩客,叫恩客老爷们将山珍海味送来房里一同享受,亲亲密密的岂不更是舒坦…”
“嘶”
桃夭手中的手绢被撕成了两半。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你将头埋得更低了些,手指攥紧了衣角,看着自己的鞋尖不敢言语。
桃夭俏脸生怒,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这群混账东西,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怎的就不见他敢同清莲这般讲话?呵,还不是见我们这些姑娘孤孤单单没人捧,捞不着油水,才这般欺侮于我。”
“姑娘息怒。”
桃夭发了好一阵脾气,才平静下来。你还有好多姑娘的午膳未送,心中暗暗焦急,却仍然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敢离开。
“罢了,小丫头。”桃夭像是才想起房里还有一人,出言对你说道“你看看那盘中可有你愿吃的,尽管拿了去。放在这里也是碍了我的眼。我倦了,你且离去。”
语毕,桃夭便闭上双眼,像是困乏极了般。
“谢姑娘赏赐,阿碗先告退了。”
你跪在地上行了个礼,才小心地从盘里捡了两三块糕点,从房里退了出去。
完蛋了,今日晚了这些时辰,怕是又少不了责骂。
你默默在心里念叨着,将小巧精致的糕点几口塞进嘴里,同时快步走向膳房处,打算赶紧再送下一个姑娘的份。
你虽也觉得桃夭姑娘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却不明白她为何发那么大的脾气。明明那些东西在你看来已经好得不得了了,别说是吃上三天,就是吃上三个周,你也觉得你可以开心地吃得干干净净。
虽然这样想着,但你可不敢告诉桃夭姑娘,当下人的多嘴可会吃鞭子的。就算现在不太红的姑娘,那也是主子,荣不得你说话。你想起上个惹恼了姑娘的女孩,现在还在柴房里头关着呢。
轻轻摇摇头,将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甩掉,你也正好到了膳房的门口。
“阿碗!你怎么才来呀,我都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嬷嬷正找你呢,你是不是犯什么事了?哎呀,可别说了,快去快去!”
急切的声音在你耳边炸开,你被扯住了衣袖往外拽。
“怎么了?”她语速太快,你有些茫然地看向身旁同样衣着的扎着两根辫子的女孩。
她是你唯一可以算得上朋友的人,名叫阿宁,也是跟你同时进的楼里。平日里你们遇见了总会说上几句,难得有机会出楼里的时候也经常与她结伴。
阿宁性子欢脱,跟人讲话时总叽叽喳喳地停不下来,告诉过你好些新鲜事。不过你印象最深的是她右手腕上的一根红丝编成的还挂着颗小铃铛的手绳,认识她三年,你还从没见她取下过。尽管你有些好奇,但她不提,你也不曾问过。
可虽然她平时也急急忙忙的,可像今日这么慌张倒是第一回。
“还问我呀?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阿宁瞪你一眼,又凑在你耳边小声说道“你可没见齐嬷嬷当时那脸色,腆着脸笑得像只哈巴狗,哪像跟我们说话时那么横?李总管亲自来找的人,还骂了她好几句呢!叫她平时那么看不起人,哼,就该骂骂她!”
一路说着,你们便到了丫头们平时集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