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边桥栏上一借力,继而整个人如离弦利箭一般,朝一眼瞧不见尽头的暗黑深渊,俯冲而下。
呼啸风声,迎面扑来,携冰雪一样的森寒,风中还有腥味。
身体下落得很快,带起经脉崩伤处,生生刺痛。
她不得不紧合双唇,以抵挡喉咙间能冷锐贯心之感。
苏缨脑海中空白一片,她学会初步的轻身功夫,也就半日的光景,此刻经脉受损,更是雪上加霜,袖中抖出青阳子给的长练,不断击向渊壁缓冲,又挂在壁上凸出巨石上,碎石崩裂,碎落。
从深渊低下传来一阵又一阵不绝的回声。
就在这时,苏缨看到了燕无恤。
她朝他冲去,长练翻卷,卷住他的身体,又用另一头,束在了自己的腰上,堪堪稳住了他的下坠之势,将两个人绑在了一起。
然后,足尖在崖壁上借力,提起最后一口气,携着他朝渊底掠去。
……
苏缨重新摸到燕无恤的身体时,才感到自己的胸腔一直剧烈跳动,几乎要跳出喉咙口一样,而眼前又是无尽的黑暗,不知深渊究竟深几何?想起自己这日堪堪才学会的半吊子轻功,她脚下发软,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惧怕来。
从她方才掀开房顶,到义无反顾的俯冲而下,时间极快,一分一毫都是性命攸关,好像并没有感到害怕,也未来得及体验惧怕。
此时此刻,将自己的身体与燕无恤绑缚在一起之后,方才的激烈举动一幕幕在脑中闪现,望着地下不知还有多深的深渊,苏缨心里刹那间掠过了许多念头——倘若今日,与燕无恤同葬此地,阿爹阿娘再也等不得我回家了,我会后悔么?
很快,心底就有了答案。
行走江湖、义字当先,江湖之上,向来有刎颈之交,舍身取义。他舍身相救在先,自己纵舍命如何?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自己替他瞒了罪名,他也也不顾一切来救。
义当如此。
就算此人不是燕无恤,她也不会后悔。
更何况她救的,是自己喜欢的,一心一意爱慕的男子。
苏缨伸手穿过他胁下,将他紧紧抱住,提气在口,点足疾掠。
渐渐,从黑暗的看不见底的深渊中消失了身影。
……
燕无恤醒来的时候,外面不知天光何几。
他去掉湛卢剑意后,一意修行他家中留下来的秘籍残卷,内力依旧浑厚,偃师师的毒药对他不过是一刻钟的麻痹,很快便随经脉运行,辟除于体。
眼前唯有深深的黑暗,及怀中温软触觉,缕缕青丝盘旋在他颈中,淡到几乎没有的苏香……
燕无恤坐起身来,随着他的动作,伏在他身上的苏缨身子软软的,脸靠在他的脖颈边,淡淡苏香里,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侵入鼻息。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心翼翼环住她,唤“阿缨”。
怀中少女沉默无声,身体冰凉得可怕。
藉着顶上淡淡的微光,终于看清——她眼角一行血迹,耳畔也有猩红的痕迹,衬得苍白得好像纸的一张脸,轻而易举将人心头揪紧。
燕无恤脑中一片空白,手指微微颤抖,抬起来,却久久不敢凑到她鼻息之间。
探到一丝温热、绵绵不绝的鼻息,他登时大松了一大口气,再去探她的脉搏。
苏缨虽然昏迷不醒,气海却翻腾不休,强大气劲在她经脉之间涌动,似洪水肆掠,令她在昏迷之中仍眉头紧蹙,似极痛苦。
燕无恤将她扶坐起身,一掌推去,为她调息。
经脉流转过三十六个周天。
良久以后,苏缨睫毛一颤,轻哼一声,徐徐睁开了眼睛。
先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然后,触觉渐次苏醒,便感觉到了燕无恤的存在。
她摸到他搁在自己腰间的手,指节硬朗修长,指上有薄薄的一层茧,将它握在手中,感受皮肤的滚热,突突跳动的血脉。
攒在眼眶的泪水,顺着眼角落下,她低着头,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你没有死。”
她发髻散乱无状,一双被各种碎屑划得伤痕累累的手,捧着他的手,夹杂着眼下血迹的浑浊泪珠,冰凉,而滚烫。
自手背上一直烫到了心里。
难以名状的心疼充斥整个胸腔,疼得揪起来。
他抬起她深深埋下的脸,将她满是泪痕的脸颊擦干净,却感到泪水越擦越多,整个手掌湿得不像话。
“……对不住。”燕无恤启口时,发现自己声音十分沙哑,于是他将怀中少女搂的更近,将她身躯,完完整整纳入怀中,凑上去亲吻她面上的泪水,夹杂着血液的淡咸、涩、腥,顺着湿润的面颊,贴在她柔软耳廓上,慢慢舐去她白嫩耳下流出的血丝,待其回复了往日的洁白如玉,将嘴唇印了上去,郑重一诺:“对不住,阿缨,我再不会教你担心了,再不会了。”
苏缨被他拢在怀里,燕无恤的怀抱又宽又厚,令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