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好一斤。只要你喝了它,这一关便算是过了。”顿了顿,他又添了句,“当然这酒妙在须得三四个时辰才会起后劲,所以……”所以也不用担心饮酒误了吉时。
孟桢本来心里正犯着嘀咕,听到后面一句,方安下心,伸手揭开坛封,嗅了嗅清冽的酒香,他双手抱住坛身,仰脖一饮而尽。末了,将已经空了的酒坛坛口朝向地面,才望向林珵。后者淡然一笑,迎了他入门而去。
在朝正厅而去的路上,林珵负手对即将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妹夫叮嘱道:“剩下的第三关是最容易的一关,入得厅堂去,只要大礼不错,莫论旁人如何。”
“第三关?”孟桢疑惑。
分明才过了一关,怎么就到了第三关,难道是那“醉良辰”上了头,他竟忘了什么不成?
林珵脚下步子一顿,可却笑而不语。
说什么过三关迎新娘,本就是他一时兴起。若较真论起来,先前的闭门不应才是真正的试探,试的是他的耐心、真心、诚心与恒心。
进了正厅,林修儒和小宋氏皆端坐上首,孟桢记着林珵的叮嘱,也记着孟氏一再教导,拜叩行礼,进退有度,半点差错也没出。
林修儒手捻胡须,眯眼打量起身立在堂中挺拔如松的红衣青年,若不是早知自己这女婿出身乡野,他竟也将其误认为是世家子弟。林修儒微微颔首,面上稍稍露出些许满意来,“今天乃是大喜之日,我也就不为难于你。只你得记住,浓浓是我的掌上明珠,如今她委身下嫁于你,你若是有半分辜负于她,我林家绝不会放过你。”
孟桢自拱手道:“小婿拿她当自己的命,又怎会对不起她。”
他语气坚定,声音不高,但堂中众人却听得分明。
林修儒轻“哼”一声,“你最好记住自己说的话。”
林修儒有心多说教两句,眼角的余光瞥到一旁的儿子逐渐绷起的脸,便止住了话头,只一边让孟桢于堂中等候,一边打发人往后院去瞧女儿那边的情况。
“大小姐来啦!”
正厅外,不知哪个小厮高喊了一声,厅内众人一时不由一起朝外望去。
环佩声起处,但见一身粉衣的莲枝扶着身穿火红绣鸾鸟嫁衣、头盖鸳鸯戏水帕的林婉宜缓步而来。
信阳民俗,家中女儿出嫁离开家门前,须与其夫婿一同三叩拜别生养父母。
这些规矩,林婉宜在前一天夜里便已经知晓。当时的她只想到自己和孟桢一齐向林修儒和小宋氏行了这礼以后就要成夫妻,觉得满心羞涩,然而,到了这一刻,由莲枝扶着跪在蒲团上,她却只觉得眼眶发酸。
若不是有长嫂浔阳公主的叮嘱在前,她险些要在这大喜的日子落下泪来。
三拜三叩,跪别生亲。
伴随着府门外鞭炮声噼里啪啦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林婉宜的手里被塞进了喜牵的一头,一团火红的绸布被攥在小小的手心里,林婉宜垂眸瞥了眼,想到喜牵那头连着的人,离家而去的伤感被稍稍冲去两分,嘴角也不由微微弯起了弧度。
孟桢握着喜牵走在前头,掩在喜袍宽大衣袖下的大手竟不由微微颤抖起来,直到这一刻,他心头被高高悬起的一方大石才算缓缓落了地。
一根喜牵,牵起姻缘线,自这一时起,她终于成为了名正言顺的——他的小姑娘。
喜乐一路高奏,接了亲的队伍一路浩浩荡荡地往城外的陆河村而去。
孟桢平日里在陆河村里人缘颇好,今日值他娶亲的大喜日子,陆河村上下两村的村民不论跟孟家沾不沾亲带不带故,都携了或大或小的表礼登门道喜。孟海夫妇俩和孟氏忙着招呼满院子的宾客,几乎是脚不沾地,根本无暇分出心神去注意孟家院子外头的情况。
胡氏记挂着前去迎亲的侄子,生怕错过接亲回来的队伍进村的吉时,便忙里抽闲打发了孟桓和孟秀秀二人到门外的柳树下守着。
“哥哥回来啦!”
未时二刻许,远远地听见了从村口传来的喜乐喧闹声,孟秀秀难得比自家二哥反应得更快,提着小裙子便如一阵风般扭身朝院内奔去,边跑边大声喊道。
小丫头声音清脆而响亮,立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一院子的人纷纷伸长了脖子朝外头望去,果然看到孟桢骑着高头大马领着迎亲的花轿队伍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孟氏一把拉住急匆匆要往门口去的哥嫂,好笑道:“天下哪有高堂往门口去接新人的道理?”一面说,一面示意自己的贴身嬷嬷拥着孟海和胡氏到喜堂去。至于孟氏自己则扬起了一张笑脸往院门处而去。
不大的孟家院子里满是前来吃酒的宾客,道喜嬉笑的声音一声叠着一声如潮水一般从四面席卷而来,热闹非凡。下了马,不等喜娘开口,孟桢便已阔步行至花轿前,撩起衣摆踢了轿门,下一刻表面伸手要去掀开花轿的帘子。
“哎哎哎,吉祥话还没说呢,新郎官且等等。”喜娘眼疾手快地把人拦住了,瞧着他的一脸急色,笑眯眯的道,“新郎挑帘请娇娘,夫妻和睦情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