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吃药吧,别误了时辰。”
梁忆瑾拿着筷子的一顿,呛出两声咳嗽来,她低着头,也不知道彦卿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没吭声。
“不是赌气,”彦卿也低下头,追着去对上她的视线,“现在这个时候的确也不适合要孩子。”
太后的身体眼见着油尽灯枯,殷家倚仗的这棵大树一倒,所有的盼头就在彦卿这里了,这个时候,殷家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梁忆瑾生下靖王的嫡子的。
梁忆瑾挑起眼皮,把嘴里的那口饭咽了下去,迟疑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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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年初三,宫里头就忙忙碌碌地张罗起给靖王纳侧妃的事宜。按理说不过是侧妃,也不是大婚,用不上这些排场,可皇后亲自下了旨意,说既然是给太后冲喜,场面就一定得热热闹闹的。
这场面越是热闹,殷家人就越没脸面,堂堂安国侯家的闺女给人做了侧妃,喘气都短人一截,哪里还有半点欢喜可言。
殷曼易心气儿高,也能想到旁人怎么排揎笑话她,偏偏人前还得打肿脸充胖子,张张扬扬地打首饰,做嫁衣。
殷府上下,真打心眼里高兴的就是殷曼易那个庶出的妹妹殷晏静了。
殷晏静是外室所生,当初起个名字都不准跟着殷家的女子从用曼字,这些年在府里也是受尽了殷曼易的欺负和白眼。好在殷晏静懂道理,知道来硬的只会更吃亏,平时做小伏低地净给殷曼易捧臭脚了,哄得殷曼易不知东南西北自己是谁了。
这次的婚事一定,殷晏静真是睡着都能笑醒。
“哎呀姐姐,你这嫁衣可真好看,”殷晏静笑得人畜无害,“前儿还听不知哪个糊涂东西嚼舌根,说婚期订的匆忙,没得功夫出好活,我原本还替姐姐委屈呢,今儿一看,这么好的东西上哪里找去。那些绣娘一定是知道这是姐姐你的东西,熬红了眼睛也不敢怠慢。”
她啰啰嗦嗦地说了这么多,果然,殷曼易只抓住了那一句,登时就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了,揪住殷晏静问:“谁,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背后这么说我,你告诉我,我去割了她的舌头。”
“姐姐,你是要当新娘子的人,可不能说这样的话,”殷晏静假意安慰着:“她们说让她们说去呗,她们那些个下三滥的东西知道靖王府的门朝哪边开啊,姐姐你如愿跟了靖王不就好了吗?”
从前有一回殷晏静也学着殷曼易叫了彦卿一声七哥,被她好一通的冷嘲热讽,就差把她脸皮撕下来踩在脚底了,那以后,殷晏静学乖了,恭恭敬敬地称靖王。
如愿跟了靖王?
这如愿两字又是拿着刀尖在殷曼忆的心头剜了一把,疼得要命。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要做彦卿的王妃的,这些年她满心满眼就只有他一个人。姑娘越长大,就越是觉得彦卿哪哪都好,旁人同他那是云泥之别。
可她盼了这些年,等了这些年,一脚踩空,摔了个结结实实。她瞧不上殷晏静,也瞧不上旁的庶出的姐妹,现在她的孩子也是庶出了,从生下来就矮人一头。
殷曼易的手慢慢攥了起来,特意留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里去,她咬着牙,仍是逆着自己的心意,去回应殷晏静假意的奉承:“是啊,我终于能如愿嫁给七哥了,这样好的如意郎君上京城里再没有第二个了。”
如意郎君,殷晏静心里冷笑,人家如你的意,你如人家的意吗?
不过看着殷曼易这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下的样子,殷晏静心里别提多舒坦了,这些口舌上的输赢就与她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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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七,靖王府里又是张灯结彩。
只是这点喜庆没能撑过一天就被太后薨逝的消息打断了。
礼乐戛然而止,一切表面的喜悦和欢腾都戛然而止。
连却扇之礼都来不及行,彦卿就进宫了。
院子里张挂的红绸被连夜换下,灯笼也蒙上了缟纱,转瞬间一片苍凉。
哪里还有半点过喜事的意思。
殷曼易在新房内等了一宿,等到红烛滴滴蜡油燃尽,等到天亮,终于伏在嫣红的锦被上大哭起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却最终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跟着殷曼易的李嬷嬷绞了一块热帕子递过来,小声劝着:“郡主,时辰到了,您得往王妃院子里问安去了。”
“问安?我给她问安?她是个什么东西我给她问安!”
连日的委屈和不快一齐发作,殷曼易把手中的帕子用力砸了出去,鎏金缠枝烛台咣当掉下了桌案。
“郡主,”李嬷嬷叹口气,“奴婢知道郡主委屈,可您忘了,先前夫人交代过,既然入了府就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您去问安,不是看着王妃的面子,是看着王爷的面子啊,总得讨了王爷的欢心。如今太后没了,侯爷又不得皇上器重,若再失了靖王爷的欢心,这……”
“出去——出去——”
殷曼易用力捶打着被面,气急败坏,口中含着皇祖母,皇祖母……
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