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间里,一架床正在咯吱咯吱地响,声音大得仿佛马上就要散架了,不过比这个声音更响的,是一声声凄艳哀绝的呻吟,但是尾音勾挑,听起来又甜津津的。
朦胧的月光从窗外照了点进来,勉强勾勒出一点模糊的影子,两具交缠的身体,看不分明的界限。
床响得越来越狠,月亮被吵得躲进云中,纯粹的黑让人最深的兽性彻底爆发出来,那些沙哑甜蜜的吐息陡然高亢起来,像是从美梦中醒来就看见自己死状的人,沾满了痛苦的意味。
云积得越来越厚,月亮完全被挡住了,天空像糊了一层一层的淤泥,马上便要倾泻,来到这个叫人间的河床。
苦痛的叫喊即将偃旗息鼓,而蓄谋已久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一两道闪电恰巧掠过,捕捉到一张惨白的汗湿的容颜。
骤雨初歇的早上,空气是一股湿润的泥草味,复莘眨了眨干燥的眼,不久前他们失水过多,这会儿遇到润泽的水雾,马上就疼起来。
他不得不闭起眼,慢慢抬手摸了摸一侧的床单,凉凉的,有些粘在上面硬硬的块结物,像是确认了什么,身体也似乎被这番动作耗尽了力气,复莘软了手,趴着不动了。
“晚上好,现在是北京时间21点整,今天是五月八号,星期三,我是秦园,接下来由我为大家播报今天的晚间新闻”
复莘把粥放在桌子上,拿出冰箱里的榨菜,就着女主播的声音开始吃晚餐。
先是照例报道了一番国际大小事,广告过后,女主播说起了晋康集团董事长最近的访谈。
复莘喝完最后一口粥,把榨菜放进冰箱,擦擦嘴,准备去洗碗,站起来的时候瞥了眼电视。
电视里的男人五十岁左右,浓眉高鼻,是个威严端正的人,说起话来也是沉稳有力的,让复莘想起另一个年轻男人。
“晋康集团董事长”复莘无意识地重复了这几个字。
短暂的片段播放完毕,女主播的脸又重新出现,复莘没忘记正事,端着碗往水池走去。
水冲干净碗里的残渣,复莘有些心不在焉,想起刚刚电视里的男人,晋康集团董事长,他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
晚上十点,是复莘准时营业的时间,他拉开灰色的卷帘门,把按摩足浴的闪烁灯牌立在门外,端上两根小板凳放在门边,往那一坐就开始上班了。
复莘抓了把瓜子,一边看电视一边磕,两条白生生的二郎腿翘着,没点规律地晃动,拖鞋在他脚趾上半掉不掉地挂着,调皮得很。
虽然是打的是按摩足浴的招牌,可是复莘小小的店里却没什么专业设施,两张摆放整齐的沙发算是最大的体面。
而店里暧昧的灯光又说明了一切。
陆陆续续有其他卷帘门被拉起的声音,不同的男男女女打着哈欠,说着笑话,五颜六色的灯光开始跳跃,沉寂了一个白天的街道这才稍微热闹起来。
旁边店里的小姑娘穿着件遮不住肉的吊带去买烟,看见复莘,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复姐姐,一起来就磕了这一地瓜子啦,不怕上火影响生意啊?”
五月的天气,晚上凉的很,复莘斜睨了一眼她,抓起一边的薄毛毯扔过去“我的生意被影响了,你不正好捡个漏吗?”
小姑娘接过砸来的毛毯,笑嘻嘻走远“复姐姐的漏能有我捡的,我的客人能不被你勾跑,那都是阿弥陀佛显灵了。”
轻飘飘的语气渐渐拉远,复莘一把瓜子刚好嗑完,他拍拍手站起来,拖着两条长腿去泡了杯养生茶。
那些打趣似的关怀和玩笑从不会被谁放在心上,在这里语言和时间都是无关紧要的。复莘端着泡好的茶姿态端方地坐回了小板凳,翘起的兰花指比宫斗剧里的娘娘还规范。
月上中天,迷离的小巷开始显露真像,香水脂粉,莺言笑语,一切是温柔乡的招徕手段。
不问客来处,与君度春宵。
这里是放浪的,无情的,欢愉的藏身之处,一把粉红色的钞票可以换一场粉红色的绮梦,这里是最值当的典押行。
夜色撩人,复莘很快接到了今晚的第一个客人,一个各方面都不算周正的中年人,灰色的卷帘门被放下,把旖旎的灯光关进屋内,在一段不太久的时间后又重新放出来。
每一个店面都是如此,拉开又放下的门,迎来又送往的客,滑稽的灯光打在每一个人脸上,满意的餍足的,娇羞的虚伪的,都是赤裸裸的欲望。
在这里无论是谁,只要有足够的筹码,就能换到等价的服务。复莘接过许多形状各异的男人,他不在乎对方的体味,横肉丛生或瘦骨嶙峋的身材,于他而言,钱才是衡量审美的标准。
但有一个人稍微显得例外。
这条街上所有人都知道复莘的价钱是最贵的,别人收200一次,他可以收到350。并且他只接男人,但是一晚上接到的客比别的男女都照顾的人生意还好。
他能有这样的选择不是没有原因的,复莘的脸给了他很大的底气,而身材的加持无疑让他没了顾忌,这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