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金岚指着沈岑道:“沈岑,我先前只道你年纪小不明事理,为封凛所欺,若日后加以教诲,定能矫正性情。现在看来,宜清说得分毫不差。你明知封凛是何等暴戾恣睢之徒,还枉顾人伦与他厮混一处,我看我也不必再对你有所期望。”
封凛嗤笑一声:“哟,你这样关心我外甥,当初他下山以后怎么不去将他追回来?”
路金岚胸口剧烈起伏着,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对沈岑重重掷下一句:“你怎对得起你母亲。”立即摔门而去。
沈岑呆立在那里,还恍惚着。封凛拉住他,道:“快走吧,一会儿全船的人都要被路金岚吵醒了。”
两人趁有人找过来之前垫着脚潜回了卧房。封凛见沈岑神色郁郁,出言安慰道:“你放心,路金岚绝不会将今晚看到的事说出去。”
沈岑闷闷地说了一声:“我知道。”
封凛看见他的表情,讶异道:“你莫非是在意他骂你的话?我还以为你并不介意什么伦常道义。”他说着便去摸沈岑的脸,像安抚低落的小动物一般。
沈岑捉了他的手握在手心摩挲着,然后用手指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那天下山时要杀我的,是不是路掌门?
封凛微微睁大眼睛:“你怎会这么想?”
沈岑道:“那天听到你的铃铛声,那人就走了,或许是因他觉得对上你没有胜算,也或许是怕你认出他来。我在中原没有什么仇家,想来想去,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只有他了。”
封凛心道原来他自己也明白,却还是面色如常,问道:“你觉得他为何要杀你?”
沈岑在他掌心写下:或许是认为我的出身令他蒙羞吧。
封凛轻笑出声:“不知该说你沉得住气还是该说你缺心眼,旁人遇上这种事,恐怕已经崩溃了。”
沈岑抿了一下嘴唇,说道:“我只是觉得,他有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
封凛抬眼去看沈岑的脸色,后者虽没什么激烈的反应,也让他心里一紧。他掰开沈岑的手掌,用手指在上面写道:你也同他一样觉得,你母亲是邪魔外道,而你身上流着魔教的血,骨子里也必然种着劣根;有你这样的儿子,会有损他的名誉?
沈岑点了一下头。
封凛写:你想杀路金岚吗?
沈岑震了一下,用力摇了摇头。
封凛叹道:“我本以为你睚眦必报,原来也会心软。那就算了。”他又在沈岑掌心写:你也不想坐等着被他杀。
沈岑点头。
封凛道:“你现在倒不用怕他。你看他演了这么久的戏,就知道他不会明着对你动手。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除他之外,你还要当心你那好妹夫”封凛轻笑了一下,又在沈岑掌心轻轻写下几个字,同时说道:“他好似很担心路金岚找回你这亲儿子之后,就不再将内定的掌门之位传给他了,所以对你意见大得很呢。”
沈岑吃惊地张了张嘴,然后说:“好”
翌日众人起身,邹书鸿见到封凛后率先发难,问道:“封凛,你昨晚去储仓做什么?”
封凛面不改色道:“我何曾去过?”
邹书鸿道:“放屁,全船都能听见你脚脖子上的铃铛响。”
“哦——”封凛这才作恍然状,“我想起来了,我昨夜确实去过那里一趟,因半夜饿了,想找些东西吃,路掌门可以为我作证,是吧?”
邹书鸿转头去看路金岚。
路金岚冷着脸说了声:“没错。”
邹书鸿这才将信将疑地闭上嘴。
路金岚果然只字未提昨晚看到的事情,而后甚至对沈岑言辞温和一如往常。沈岑心中对他有所戒备,鲜少与路家父女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目之所极仍是一片汪洋。
潘镇悬在船上呆得快要发霉,便去寻路金岚麻烦。他道:“喂,路掌门,大海上又没有明显标志,时隔十八年,你是如何记得这鬼地方在哪的?”
路金岚瞥了他一眼,道:“路某当年出海时每日都写航海志,船速、风速和行船方向皆有记录。我们当年便是据此找回中原的。”
潘镇悬问:“那航海志呢?”
路金岚道:“我上岛时遇上了岛上密林中的野兽袭击,在争斗中遗失了。不过里面的内容都记在我脑子里面。”
潘镇悬挑了挑眉:“路掌门,你这记性要是出了岔子,我们一船的人,连带你的宝贝女儿可都就没命了啊。”
路金岚回头看了一眼与丈夫并肩靠在船舷边的路宜清,眼色沉了沉,道:“绝对不会。”
两天过去,海上突兀地起了大雾。
路金岚站在船头脸色一喜,道:“那边就是玉游宫了。”
众人纷纷往船头跑去。在稀薄的白雾中,前方隐隐现出一个黑色的轮廓。
船到近前,可以看见那岛屿上草木萋萋,鸟兽栖伏,乍一看杳无人迹。
潘镇悬站在船头张望:“那个什么玉游宫、月神教,就在这个地方?”
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