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州蓦然瞪大的眼睛里似乎是带了些许震惊,随后他便撇过头去紧抿着唇不再说话。乐正州半张脸都被刘海挡住,苏栈也看不懂他在想着什么。
但同时,施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苏栈推开他,撑着酸痛的身子试图用已经染满鲜血的手试图自己把衣服穿好。那真是非常难耐的疼痛,就连系扣子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变得艰难起来,但他却连半点呻吟都没从牙关里漏出来——
这里没有会因为他受伤而心疼的人,他所暴露出的所有脆弱都只会成为别人嘴里嘲笑的谈资而已,苏栈是这样想的。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乐正州站在原地喃喃道,不知道是说给苏栈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没有谁对谁错,这种事本来都是两厢情愿的,”苏栈的声音轻柔冷漠,“如果你是想报复的话,现在也已经够了吧。”
他做倒爷做这些高价倒卖的生意是让人唾骂,但也是买卖双方愿打愿挨的事,人们往往只能通过道义谴责,却没有什么法律真能把他们怎么办。
当然,除非用同样的手段予以回击。
作为渣男戏弄别人的感情,然后将对方弃若敝履,也是不道德的事。但同样的,纵使是因为被假象欺骗,对方曾经心甘情愿的和他在一起也是事实,这也是法律所不能触及的地方。
这才是真正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苏栈可悲的发现自己这段时间明知是被人耍的团团转,却还是止不住的越陷越深,甚至将自己的整个人整颗心都献了出去。现在撕破了脸,也就只是一地鸡毛,什么都不剩了。
——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好,且那好还是不图回报的,所以就算是假的也能让他像飞蛾扑火一样甘之如饴。
最下贱不过自己,到头来一句“喜欢”都没听过,就把自己全交给别人了。
“你觉得这些天我对你的好都是逢场作戏?”乐正州恢复了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硬态度,语气仿佛是在质问他。
“难道不是吗?”苏栈心底一颤,嘴上却反问道。
乐正州讽刺地笑了一下,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侧头看他:“那就算是吧。”
苏栈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住,失血也让他感觉头晕目眩,疼的感觉都麻木了。除此以外,似乎还有更深、更不可言说的感觉在体内酝酿着爆发。
他得赶紧离开。
这么想着,苏栈不再和他废话,准备赶紧绕过他从房间里出去。
他的脚步愈发虚浮无力,一层薄汗坠在睫毛上几乎模糊了视线,只能憋着心里那口气才能挺直了腰背无事一样维持机械的步伐。
“我从没骗过你。”他听到身后略带涩意的声音,但却因为耳膜的充血模糊了。
苏栈眼前什么都看不清,胳膊啊腿啊都像消失了,什么都感受不到,他不知道自己倒下了,也不知道正抱着他在走廊上狂奔,踹开了房门一身狼藉却用命令的语气让陆星宇救人。
身上仿佛慢慢升起了一团火,热得发烫,但心却如坠冰窟。
夺走了他本该拥有的,失去了他本不该奢求的,他早就一无所有了,他早不应抱有期待了。
苏栈就这样堕入了黑沉的帷幕中,并且希望这里没有梦境。
而那边,两位间也爆发了罕见的激烈争吵。但更多的应该是陆星宇单方面指责乐正州,并且带着医者对弱势群体的本能袒护和对暴力行径的固有偏见。
“你竟然,把你自己的搞成这副惨样——”
陆星宇指的是屋里病床上躺着的苏栈。乐正州转头看去,“他的”正紧闭着双目,似乎是睡梦中也不得安宁,脸色更是白得像纸,细瘦的胳膊上缠了几层纱布,就连千疮百孔的手都得一个用来打吊针,一个留着心电监护。
陆星宇继续愤慨地骂他:“你的名声马上就完了,你这个家暴渣男!等我把这件事发,以后每次只要有瞎眼的看上你我都要把它拿出来劝人从良。”
乐正州低头认错状。他刚才实在是被愤怒冲昏了头,竟然没有注意到已经受了伤,还说了好些个气话,现在简直心疼都来不及,所以陆星宇现在把锅都扣在他头上时,乐正州竟然连半分辩驳的欲望都没有。
“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他这几天又是发情期,你看着办吧。”看乐正州这个大少爷少见吃瘪认真反省的样子,陆星宇也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发情期提前了,身上又带着病,这下子更是雪上加霜,大概整个春节都得在病房里度过。
“发情期怎么总是这么多灾多难。”乐正州用手指帮他梳理着额头的软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微微松缓下来。
好像是被熟悉的信息素包裹着,虽然两个人刚大吵了一架,简直要老死不相往来,但昏迷中的苏栈却仍愿意亲近他,就连原本略显惆怅痛苦的睡颜都平静了不少。
霸道而不可一世的低下头颅,轻握着苏栈的手在他耳边向他的一遍遍道歉。
病床上的苏栈若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