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有了些许感受的时候,青木觉得自己有点头痛。
黑暗中有什么轻轻碰着她的额角,就像曾经化为原型的白孔雀,抑或是想叫她起床的大灰小灰。
可她还是头痛,仿佛被什么透不过气的东西缠绕着。有片极为冰凉的东西放在了她的嘴边,入口极化,沁人心脾的凉意缓解了她脑中的混沌,她长抒了口气,终于睁开眼。
居然是个明晃晃的大白天。
窗边洒进暖和的光束,仿佛这只是个稀疏平常的冬日暖阳天,而大灰正依偎在她枕边,显然是不眠不休地在照顾她。
如果不是,她看到了床边斜歪着的人影的话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冷汗都止不住冒了出来,对方正一手拿着个锦盒,一手施法,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他拿锦盒的手也在护着胸口,从他斜靠的姿势,狼狈的样子也能看出来,他受伤了,正在强撑着。
青木忍住惧意瞪着他,只觉得自己是大白天撞了鬼。
她的手微不可见地轻轻移动着。
在找这个?面前的人将锦盒收了回去,又摸了个东西出来,定睛一看,正是璃清给她的术法球。
他拿在手上捏了捏,就随手往身后一抛,球滚落到了角落。
青木紧张地眨了眨眼,暗中给自己打气,至少,是活人,至少不是什么恶鬼找上门来。
白孔雀蜷缩在她的里侧,却还是虚弱而昏迷的老样子,没什么苏醒的迹象。床边的人似是很疲累,再也支撑不住地,顺势沿着床栏滑落,直接靠着床坐下,又对她说道:喂你吃了点碎冰,不若这样,你怕是还要被他的妖邪气魇住。
青木起身下了床,不自在地站了站,就索性找了个坐垫和他面对面坐下。
想不到她第一次正经面对涂苏,会是这么一幅样子。
若说白孔雀是纯粹的妖孽,印象里涂苏的面容却是英挺而阴沉的。也许是因为长年累月奔波在外,很容易能从他的脸上读出风尘和岁月的痕迹。
但他如今也变得苍白而虚弱,甚至多了几分无意识的魅惑.更加的像了孔雀寨里的公孔雀。
只不过,他眉宇间的疲累却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支撑不住仿佛再也没了别的办法。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扒出自己唯一保命的东西的青木想着,估计他也能轻易捏死现在的她和白孔雀,实在没必要在她面前装什么虚弱。
她才刚刚看到了一群孔雀对白孔雀无休无止的折磨,也看到过涂苏曾经在外奔波的过往,更看到了小花苞被白孔雀随手弄死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辨认出来哪个是小花苞,那些侍女便全被白孔雀毒死了。
她默默盘起腿,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心里的感悟。
于是木木地道:你这是,有事找我?
面前的涂苏抬起头,终于肯正脸看她一眼,仿佛在惊讶她的不蠢。
我睡醒了告诉你。他撂下这句话,便一头晕在了地上。
青木一下愣在了原地,又想好心给他塞个枕头,却不想被他的护体结界猛地弹开,震得手指麻木。
后来她又狠了狠心,找到角落里的术法球直接捏碎,却也显而易见地没了任何反应。
青木立马在心里把璃清骂了千八百遍,乌鸦嘴就算了,就扔了这么个容易坏的东西过来给她保命。
她一时间没主意,就默默烧了水给白孔雀擦洗。
毛巾湛了温水抚过他翎尾刺目的血红色,如果这里被她一把剪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
他大姐曾经说过,背负妖羽是不祥。
如何才能让你再睁开眼看一看我呢,阿虹她看着他发呆。
若不是能探到他微弱而冰寒的呼吸,能摸到他微弱的心跳
她想起梦里的情景,胸口有些闷,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凉薄,只旁观他们的过往,如此的无能为力。
这么多年,不知道他可曾解脱过。她将白孔雀轻轻捂在怀里,想起了刚来孔雀寨时,陪他喝药的时光。
明明很短暂。
天道真的不公,明明这么短暂。
视线有些模糊,她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把喉头的苦涩咽下去。
傍晚的时候涂苏醒了,形容虚弱又狼狈,神情却自然,仿佛那个说了两句话便晕倒的不是他。
青木冷眼打量着他,觉得他根本没有靠近白孔雀的意思,不仅坐得远远的,还逗起了早看他不顺眼的大灰小灰和绒毛未褪的小鹅。
青木他们在屋子里架了火盆烤东西吃,涂苏就在一边看着,也不讲话,青木也和他没话可讲。
只是她被很多人强塞了几百年的回忆在脑中,她对涂苏,实在提不起深仇大恨来。
也不会提起什么友情,她只愿涂苏能滚得远远的,这辈子都不会跟她和白孔雀有任何交集。
不是说有事找我?她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烤茄子,还是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