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陆赞却先登门了。
自古刑官身上都有股锐气,这股锐气在陆赞身上就更显得犀利。刀锋劈就的五官冷锐异常,说话时语调平平,但一言一语都似凝了冰雪,冷到人骨子里。
再听他说话的内容,不只顾书成脸色不佳,就连一向笑盈盈不爱烦心的顾芸洛,也忍不住忧心起来。
陆赞到来,为的是不久前的一件事。
那日美人皇帝顾定睿私自出宫来行馆见顾书成,却在回宫途中遇见刺客,幸得顾书成和许修祈相护,才得全身而退。
那日瞧着顾定睿的意思,明显是不愿意将事情闹大,连太后也未惊动,便把事情压了下来。未曾想,事情已过了好些日子,风平浪静了这么久,大理寺卿陆赞竟会突然登门,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请顾书成往大理寺走一趟,言语上只说奉旨查案,请顾书成配合。
顾定睿的态度突然间变得捉摸不透。
顾书成了解自己身份的尴尬,虽然他父王当年是自请离京往淮西,更十数年不踏入京门一步,但某些人心中存有的芥蒂,并不会因此就消去。
当年的皇太子,也就是顾定睿的父亲去世,先皇老年痛失爱子,悲恸欲绝,一夕病倒数月卧床不起,不久后也随太子而去。国不可一日无君,皇长孙顾定睿继位,朝中大半文武推举今日的淮西王当日的二皇子为摄政王,辅佐皇长孙。但之后不久便有传言,说摄政王认为顾定睿性情柔弱,担不起江山重任,有意取而代之。
太后与外戚陆氏一脉视摄政王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但却碍于摄政王手握兵权,又没有逾越行为,不敢贸动。相持三年,摄政王一直恪守本分,辅佐顾定睿,制衡外戚,待局势稍定,这才自请往淮西,一走便是十数年。
此次顾书成再入京,太后对于他们一门,表面上是恩宠有加,而实际上的防备,也只有彼此自己知道。
这些年他父王一直不肯入京,也是因为太后的猜忌之心。
如今皇帝与他一道遇刺,真要查起来,顾书成并不惧什么,他只怕别人关心的并非真相。
但陆赞即是大理寺卿,更是太后的亲外甥,他亲自来请,顾书成不可能不去。所以,他简单交代了顾芸洛几句,要她安心后,便随陆赞前去。
春日未尽,大理寺内的森冷感却与冬日无异。
陆赞冷面修罗的作风,在这种气氛里更加显露无遗。
作为太后的亲外甥,陆氏一脉子孙,在某些事情上,陆赞的心思与太后不谋而合。
看似例行公事的问话,但他问的每一句话里面,似乎都含有陷阱。顾书成若是一个不慎,这场刺杀,他便脱不了干系。
心里存了十二分的小心仔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陆赞问什么,顾书成总是谨慎回答。一番话问完,顾书成脸上无虞,背后却着着实实腻了层薄汗。
好不容易等到陆赞问清楚,起身将他送走,末了却还不忘加上一句,“近日还请世子不要离京,圣上安危为重,这些日子,就委屈世子了。
顾书成淡淡笑了回道,“本人忠心可鉴日月,陆大人几句问话,还不会觉得委屈。”
第三十五章
顾书成回到行馆,顾芸洛急急忙忙迎上来。
“哥,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上次皇帝顾定睿遇刺之事,顾定睿一心要把事情压下来,顾书成和许修祈又守口如瓶,以至她丝毫不知。
等到陆赞寻上门来,请顾书成往大理寺走一趟,她才知道些眉目。
天家之事不比寻常人家,天子哪怕伤了一根头发,搁在别人面前也是杀头大罪。淮西王府的人身份本就尴尬,何况这次还是沾上刺杀这么敏感的事情。顾芸洛虽是姑娘家,平日也胡闹爱玩,但并不是不知事情轻重缓急的人,所以,要她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因此顾书成一回来,还没歇口气,她就急忙忙问情况去了。
顾书成淡淡看她一眼,“芸洛,你且收拾东西,找时间进宫见太后一趟,同她老人家道个别,她若同意,你就自己先回淮西去。”
顾芸洛为人虽机灵,但个性终究不够沉稳,京城这种是非地,能少呆就尽量少呆。
顾芸洛闻言眨眨眼,问:“哥,那你呢?”
陆赞说话时波澜不兴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脑海里,顾书成微微皱了下眉头,答道:“太后的意思,恐怕是想我在京城多留一段时间。”
“太后的意思……”
房间的门早已掩住,顾芸洛的声音却不由自主低了下去。
顾书成点点头,未再细说,但兄妹两人视线一交接,彼此心里有几分了然。
上次皇帝顾定睿遇刺,并未将事情闹大,反倒有心将事态压制。按理说,过了这么久,就算有什么,他也没有突然将事情翻出来细查的道理。
看眼下这事情的手法,又是陆赞出面彻查,那么……太后的意思,恐怕才是最重要的。
小丫头摸摸头发,似乎也觉出问题的关键,于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