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待要起身,却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一抹明黄色彩伴着几盏宫灯亮光缓缓过来。五官秾艳的年轻君王神情冷峻,同几日前眼角眉梢晕了醉意,同他遥遥举杯一笑时的随意完全不同。
屈膝下跪行礼声呼万岁,一套动作做来熟练无比。
顾书成跪在那里,顾定睿并未立即让他起身,却是摆摆手,让身边人尽数退下。等厚重的殿门在身后关上,那些夜里的微凉气息也阻在门外,他才微微一笑,笑意仅浮于表面。
“淮西王世子,朕记得不久前你才说过,说此生只会恪守君臣本分,要朕也清楚,君是君,臣是臣,某些界限不可逾越,那么,此刻已过宫禁时辰,世子还跪在此处,算什么?”
顾书成跪在地上,地面冰凉,冷气透过衣衫渗进膝盖里,他未抬头,只清声回话,“微臣只是来向陛下告罪。”
“告什么罪?擅自封锁京城九门,缉查刺客的罪吗?淮西王世子,朕尚不是如此善猜忌的人。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离开了。我会下道口谕,让人送你出宫。”
顾定睿对顾书成的态度,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冷淡。
顾书成跪在殿中,只觉得那种空冷感直扑进心里。
之前一次进宫,他与顾定睿之间的谈话,早已越过了君臣界限,顾定睿捅破了两人间唯一的一层窗户纸,提前多年前旧事,而他也问出了顾定睿设计许修祈的事情,再一次将自己与顾定睿的位置固定在君臣之位上。
当所有的雾气拂去,他不愿意屈膝将就,那么,同样也意味着,顾定睿那些建立在过往情意上的姑息优待,也将不再存有。
虽然认得清,但仍觉大殿内的空凉感近乎荒芜。那种感觉,与多年前他父王自请离京,举家迁往淮西时很像。
顾定睿没说话,顾书成也不能自己起身,只觉得自己在对方的视线里僵硬了许久,才听头顶一句话,语气沉缓,屋内气氛陡然凝滞。
“书成,到底……你还是怨我做了这个皇帝是不是?”
顾书成背脊瞬间僵直。
“微臣不敢,也从未怨过。”
他即使有怨,也怨的是别的东西。
“哈……”头顶的笑声无一点爽朗,“说来你或许不信,如果当日可以选,我宁愿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面的人,是二皇叔。”
屋里更是沉默。
片刻之后,顾书成重重将一个响头磕了下去。闷闷磕头声回响在屋中,却无只言片语缓解这沉闷。
而门外,韶华不在风韵犹存的太后神色冷凝,脚边顾定睿身旁的小太监正跪着簌簌发抖。
屋内的沉默依旧蔓延,暗夜里风戚戚然,太后缓缓转身,低低扔下一句话,“全都拿命记住,哀家今日未曾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本来以为面试完没事了,结果第二天又被抓去体检,捂脸……以后政审那些应该与我无关了,我会加油码字的
抱歉让你们等这么久
第三十四章
京城九门全部戒严,守城士兵人手一张画像,扣了来往行人仔细盘查。对于那些身上高热正生病的人,这盘查的功夫就更仔细了,不论男女老少,全都押住验了一遍又一遍,就差没拿刀往那脸皮刮上两下,试试有没有易过容。
一辆蓝顶红呢的马车停在东盛门一角,马车中人打了帘子,借着面前客店的招牌遮挡,远远望着城门处的关卡,不肯近前。
“许修祈,你确定你真不是刺客?”
许修祈满眼鄙夷,道:“你的问题还能白痴点吗?我哪有那闲工夫当什么刺客。”
顾书成也真够无聊的,用过一次的办法,也不嫌老套,居然又用上了。最可气的是,这办法还挺有效。
“这可不一定。”莫熹笑着摇摇头,“你可不许骗我!你和这顾世子要真是感情纠葛,我还能冒险帮帮你,小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合,以后追查起来我也出不了大问题。可我看现在这形势,我要帮你出城,就是帮刺客私逃,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得让我再考虑考虑。”
听着莫熹的话,许修祈连鄙夷看回去的力气都懒得再花。
他昨天从行馆逃出来,在莫熹那里养了一天,少了顾书成气他,他的病也好得快些。身上的高热褪了,手脚也有力气了许多。
既然病好了,为免夜长梦多,许修祈一早就收拾好起身,让莫熹送他离开。可他再快,也赶不上顾书成的反应快。等两人到城门处一看,京城九门全部戒严,城门前还贴了许修祈的画像,守城官兵对着画像盘查行人,那阵势,像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许修祈抓出来。
许修祈眼看出城困难已经满心烦躁,这会还遇上莫熹在那落井下石,不由回道:“株连九族,莫熹,你有九族吗?铁公鸡一毛不拔,为人还尖酸刻薄,也就你师父受得了你。”
莫熹听这话不乐意了,轻哼了两声,望着许修祈皮笑肉不笑地,直看得许修祈浑身发毛。“也对,他要诛九族,我也没九族给他诛。不过许修祈,我看依这顾世子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