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们阻隔开来。
他身后站着无数小沙弥,让我心中隐隐约约生出些难过的意味,原来两者之间并不是只有道行的悬殊,就连身份也有着无法逾越的界限。
当时真不知道我是打哪来的勇气,向他要求隐居。
但是如果我不去踏出这一步,那结局便是注定。
我走了很久的神,直到和尚静静开口,才把我拉回现实。
低沉的嗓音很轻,却传遍了每一个人的耳。他没有答我的话,兀自说道:“你俩赶快回去,选一处僻静地方,重新修炼,勿要逾越本分。也就当算了……”
说着,我见他阖上了双眼,看不出其中的光彩。
我心中惊讶,他这是打算放过姐姐?
明面之前那么强硬的态度,现在却要罢手!
我本应该高兴才是,此时却面无血色,惨白着脸。
他那句“你俩”是什么意思,他让我去随姐姐修炼?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拒绝了我们隐居的约定?
这次我终于成功换来了他的心软,代价却是如此让人难以接受。
和尚他不要我了!
最终,只剩这句话在脑海中徘徊,怎么也驱赶不走。
苍白着一张脸,我想去观察他此时的表情,但却见他始终没睁眼,只能见那张没有丝毫感情色彩的木讷表情。
我伫立在那里,再也没有心思去管姐姐,直直盯着和尚,目光移动不得。东方的日光洒在他身上,把他麦色的肌肤照的发亮。一身的白衣让他更显俊俏。
只可惜,我以后可能再也看不见了。
“那许仙呢?”只听姐姐还在旁边问。
“许仙哪用得着你来过问?”和尚摸着佛珠,猛地睁眼,但连余光都没有留给我,直向姐姐面上投去。
“他是我丈夫……”她凄惨叫道。
“他是人,不愿与你族同栖。他日后在金山寺,庭院静好,岁月无惊。”他半点不留情面,拒绝道。
虽然我不信许仙会愿意呆在金山寺之中。但他想离开姐姐,这点倒是不容置疑的,和尚绝对不是在蒙蔽姐姐。
只是姐姐定然不会相信,她一定认为那是和尚的片面之词。
果然被我猜中,眼见她跪下来:“师傅,请大发慈悲!放我夫妻团聚。”
和尚睁了睁眼,怒色浮上面容:“冥顽不灵!”怒斥道。
他手中的禅杖拄地,发出剧烈的声响,空灵的声音在大雄宝殿前回荡,经久不歇,免不得让人心中生出一丝畏惧之意。
看来和尚是不会放许仙回来的了。姐姐的哀求终将要落空。
大雄宝殿前,长长的阶梯。
四周有淡淡的霞光,把黄墙黑瓦笼罩在其中。
姐姐也终于明白和尚不肯退让,再回头时,她已变换了神采。撑着膝盖缓缓站立起来,她垂眼低眉,又忽地抬头:“好!我不求你了,世人说得好,求人不如求己!”
“我就水浸金山,翻江倒海,万浪滔天。我要你放人!”她腰间的白乙剑‘铮’得出鞘,直指殿前的和尚。
百年来我第一次见她如此神情。那是一种行到涯边,无路可走,却又无路可退的景象,她只能放手一搏。摔不死便是苦尽甘来……
可这甘真的会有吗?我不忍去想。
再静静看了他一眼,我闭上眼,复又睁开,我对姐姐道:“好,那么就去救吧!”
我不会告诉姐姐,我其实并不是真心想要为她救许仙。
我只是想要与和尚作对,这一仗我一定要他终身不得忘!让他一辈子忘不了我,让他后悔不要我的决定!
如果和尚说他因为我生出了魔障,那我又何尝不是呢……
早在我与幺儿相视开始,便注定了我今生只得在滚滚红尘中徘徊辗转。他也休想要丢下我!
姐姐与我对视一眼,答道:“那好!”
她手执白乙剑,飞身而出,来至长江,念动咒语,水族听命。
“但凡道行在五百年以上的,一声令下,长江发大水,兄弟漫过金山,为我于秃贼手中夺回夫郎!”
这些水族,平素修炼苦闷,一点娱乐也没有,但见得有事可做,当仁不让,义不容辞,也正好联群结党,一试自己功力可达什么地步。习武的等待开打,修道的等待斗法。堂堂正正的题目,引的族众义愤填膺,摩拳擦掌。
我心中想,历朝的民间英雄,什么黄袍如身,揭竿起义,恐怕也是一般的部署了。
我看着她一身素衣短装,临空而立,气势非凡。
她果然比我厉害,即使许仙背叛她了,他都要把他抢回来。而我太窝囊,如果我有把和尚抢回来的勇气就好了。
天色突地变黑,狂风急雨,像一个五内翻腾的妒妇。一切行动只为负气。时间演变为僧妖大斗法。都因双方一口气咽不下。
江水滚滚,眼看就要漫过金山寺。和尚敛眉,呵斥道:“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