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黑夜尚未消散,天空仍有微弱星光点缀,沈轩带着一批人马从辕门而出,队伍轻装简行,融入黑夜,悄然没了踪迹。
卫明姝送过他后,便径直回到帐中,准备再睡回笼觉。
帐外声音嘈杂,尽管天还未亮,巡逻脚步声已经响起就径直回到帐中,卫明姝走到案前,将头上的银钗卸下,打开带过来的一只小巧精致的妆奁盒,眸光停滞住。
只见一堆流光溢彩的首饰上,静静地摆放着一只虎符,其上雕刻着嵌金铭文,她大概可以读的动,这是一块可号令西境大军的兵符。
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
卫明姝不由慌了一下,望向门外,听着隐隐约约的脚步声,赶紧将东西严严实实藏在身上,注视妆奁良久。
许久之后,她的心情才平复下来,待在帐中迟迟不敢出去,直到午时过后,未防止有心之人察觉,才将东西随身收好,如常去看卫直。
整个白日一切照旧,并未发生异动。
天色渐渐暗沉,西南方向粮草库发现异动,瞭望台上的斥候发现及时,角声瞬间响彻天际,粮仓附近守卫齐齐出动,手持铁盾,将粮仓围得水泄不通,敌军夜袭不成,欲全身而退,却被曾冼副将符耕沛尽数拦截。
然而骚乱不止这一处,西南一角暂时平息,北边再动,人数更甚,方知此为调虎离山之计。士卒陆续从帐内而出,身披盔甲,各营帐的校尉指挥着,有的朝着骚乱处而去,有的留在原地驻守,井然有序。
卫明姝睡得本就浅,沈轩临行前曾同她嘱咐,他不在的这几日不要点安神香,和其他人一样保持戒备,是以外面兵械铁甲碰撞声起时,她便醒了过来,
沈轩将手下的姜校尉姜崇留在了军营,骚乱既起便护在帐外,她在帐内听到姜崇说话,连忙披上衣服将帐内的烛火全部燃起,以防有人趁机混入其中。
待到嘈杂声渐弱,卫明姝方才出帐,向姜崇询问情况,得知只是少部分西蕃军前来试探,暂时松了口气。
然而还未喘息太久,便听到军中一个伍长来报,“卫将军的帐子那边有刺客偷袭”
卫明身子震了一下,“我阿耶他”
来的人似是刚从主帐附近奔来,断断续续说着,“不是卫将军,是曾将军!”
卫明姝瞪大眼睛,姜崇派了几个人跟着她一起向主帐的方向走去。
主帐附近的动乱已经平息,曾冼肩上中了一箭,箭上还淬了毒,好在此毒并非难解,因为穿了盔甲,伤口也不算很深。
因着中毒,不能随意乱挪动,解毒又需趁早,军医索性在卫直帐前给曾冼诊治。
卫明姝赶到时,军医还在拔着毒箭,毒箭拔起来格外疼些,不仅要将箭拔出来,还要将伤口内的毒都挤出,防止进一步扩散。
曾冼额上疼的满是汗珠,直到处理完伤口,视线模模糊糊才看到卫明姝一直在旁边陪着,声音仍是虚弱无比,只说卫直无事,叫她先回去。
卫明姝不知该如何感激,曾老将军又救了她阿耶一命,这次还因此负伤
曾冼道:“只是不小心,不管你阿耶的事,不必道谢的。”
尽管如此,卫明姝还是不住道谢。
军医在一旁念叨着,“将军这余毒未清,还是少说些,要多休养才是。”
卫明姝才被点醒,连忙叫人将曾冼抬上担架,送回主帐的路上符耕沛也赶了过来。
她通过火把看清了此人的面容,就如同军营中大多数将士那般,身材壮士,眉毛粗浓,蓄着胡须,一张方正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符耕沛加派了好些人手严守主帐,路过卫明姝时未置一言。
混乱之中,卫明姝也未多在意,料理完这些,才从士卒口中打听到卫直帐前发生的事。
前些日子因着卫直的伤需要静养,曾冼便将卫直帐前的守卫撤去了些。
好在卫直养伤的帐子靠近中军大帐,在中军大营的正中心,周围帐子守卫皆是森严,若真有异动也能及时将守卫军调派过去。
然而今夜北翼军营出现骚乱,中军营调派了些人手去支援,便给了人可趁之机,幸好曾冼及时想到此处,亲自带着人去了卫直帐前,恰好碰见两个蒙面的贼人。
这两人功夫都是极好,两人互相打掩护,其中一人吸引兵力,就在曾冼带人将要追上时,趁其不备,射中了曾冼的肩膀,射完毒箭后便当场自戕。
而另一人则趁着混乱逃匿得无影无踪。
北边的骚乱渐渐平息,各个军营都派人来认过自戕的刺客。
被抓住的那人,果然是军中之人,然而不是什么将领,只是军中一个寻常的伙夫。
卫明姝看过卫直,同他讲了今晚发生的事,待到再次回到帐子,已是寅时。
然而经过一晚上的混乱,卫明姝仍是提心吊胆,又想到自己身上存放着的那块完整的虎符。
她伸手从怀中掏出虎符,看着那金色铭文在映照在烛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