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辕听道“事在人为”几个字,觉得自己似乎懂了她的意思,说:“娘娘,那相士是沈表姨找来的人,住在后宫,我若……我若私下贿赂,极容易事败。”
穆晏清语塞了片刻,这压根不是她要说的意思。
一旁的顾甯川被她这样气急的模样逗笑了,急忙又收起笑容,冷静地点明道:“殿下,主子的意思是,即便相士没有说八字不合,可她一人所说也不足够,具体合不合,还得取决于殿下。恕奴才冒犯,殿下若是有不合的表现,诸如千金之体不适,诸事不顺,那肯定就是不合了。”
善良的太子殿下可算听懂了,原来是要他自己做出许多有相冲之象的事情,真假不要紧,要紧的皇后相信了此时不适宜谈婚论嫁就行了。
他恍然大悟,细想了片刻,突然有几分失落,为难地说:“穆娘娘果然聪慧过人,难怪,母后也对您颇有赞赏之意。只是……我是长子,自幼深知肩上责任之重。母后教导,君子重在坦荡,不愧于天地人心,我从未欺瞒过父皇与母后半句,如今若要为了一己之私而欺骗所有人,我于心不安。”
穆晏清对着这双纯净真诚的双眸,忽想起李煜玄的双眼,即便是面带笑意,那自上而下的压迫也让穆晏清不寒而栗,别说揣摩,连直视那双眼睛里的谋算都不敢。
而此时面前这双与帝王十分相似的眼眸,她只觉得是一汪清澈的湖水,虽立于高山之巅,深厚且矜贵,却有难能可贵的干净,一眼望到底。
“我不过一点三脚猫功夫,殿下若觉得心中难安,就权当我说了个笑话就好。皇上和皇后对殿下寄予厚望,选定的太子妃也是一个温良贤淑之人,定能成为殿下的贤内助。”穆晏清想了想,若让一个从小就样样满分的孩子,去撒谎骗父母,的确不是易事,要是一个不小心露馅了可就麻烦,毕竟他爹是皇帝。
李璟辕站起身,那华贵的背影轻轻起伏,叹息了一声,说:“正是如此,我才想心无旁骛,一心立好根基,多替父皇母后分担些。”他回过身向穆晏清俯首道:“璟辕谢过穆娘娘和公公的指点。”
乖孩子这就是答应了去做坏事的意思?
顾甯川环顾一圈,微颔首说:“殿下言重,穆答应和奴才,从未指点殿下什么,不过是今日偶遇,殿下与主子寒暄几句而已。”
李璟辕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说:“是,公公提醒了,我与穆娘娘不过是寒暄了几句罢了,不值得与任何人说起。”
穆晏清和李璟辕道别后,也跟着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宫里的孩子也太难了。长成一个纨绔不行,像太子这样德才兼备的,却也是没多好,连对父母说个‘不’字的心思都不敢有。”
顾甯川幽幽地看着李璟辕离开的方向,说:“太子殿下过于心善,事事都先想了他人。”
深宫之中,若要登上至尊位子,李璟辕的仁善将会是一个软肋。
穆晏清抬头凝望着他,“所以,你也看得出来,皇长子并不……”
“主子慎言,”顾甯川知道穆晏清明白他的意思,低头深深一望,“有的事情,主子与我心有默契就好,不必明说出来。”
穆晏清会心一笑,站在凉亭的阶梯前迎着微风,心里想,怎么不说是心有灵犀,要说成是默契呢?罢了,也不戳穿他的谨慎与小聪明。
穿过亭子的阵阵夏风像揽尽了一草一木的清丽,悠然穿过穆晏清散落的发丝,也走过了御花园,在消耗完每一抹沁人的清香后,带着燥热越进了延禧宫。
易桂华轻敲着茶盏耐心等待,闻铃也不断伸头张望着外面,等了片刻还是不见人来,心里想着那人只怕不会来,问:“主子也累了半日,不妨先进去休息?”
“不必,”易桂华放下纹丝未动的茶水,怡然自得地仰靠在软垫上,说:“皇后本来就不是个利落的,她陪着皇后说话确实要费些心思。本宫有把握,沈莲一定会赴约。”
才说完,正殿外就有人匆忙跑进来通传,“易妃娘娘,沈姑娘来了。”
易桂华才起身抹平了衣裳,正要出去迎接,就看见沈莲自来熟似的已经走到大门外,她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出去,“本宫才要出去迎接呢,沈妹妹就来了……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沈莲只是虚虚地作屈膝行礼之姿,易桂华就拦住,稳稳握着沈莲的手,“沈妹妹既然是皇后娘娘的自家人,皇后娘娘向来待我们亲厚无间,本宫也把你当妹妹了,何必拘礼。”
沈莲沉浸在一声声“沈妹妹”中,嘴角扬着得意,说:“一向听闻易妃娘娘协理六宫,风采无双,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心生敬意,早就想来拜访娘娘。”
“这说的什么话,我与沈妹妹一见如故,妹妹要来,我高兴都来不及,”易桂华拉着沈莲就往正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