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躲着不与他亲近,当真是煞费心思。
刘镇将那摞衣衫一一打开来,捡出那身藏蓝色的里衣和裤子换了,自去厨房外洗漱。
臧宓已温好水,焖好了饭在锅里,见他出来,只用冷水洗漱,便用瓢舀了热水兑去他盆里。
刘镇停住手上动作,侧目去看她。那梦中的他有多欣喜,醒来后便有多怅惘失落。她宁可熬一整夜不眠不休,也不愿与他在离别前流露出半分不舍与亲密。
用一纸婚书绑缚着她,与她相敬如宾,任她惦念着别的人……
刘镇心口有些堵塞,喉结滚动,压抑着心中强烈的不舍,对臧宓道:“你去屋中将婚书拿来。”
臧宓诧异看他,只以为他竟要将这东西随身携带着,怕自己趁着他不在,有朝一日偷藏了婚书离他而去。
他有时幼稚起来当真有些好笑。可臧宓仍依言去屋中将婚书取过来,折成小小的一张,递到他手上。
刘镇接了婚书,默然坐去灶台前,望臧宓一眼,而后伸手将那纸婚书伸进灶膛里。
臧宓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拉住刘镇的手臂,险险将那婚书抢出来,斥刘镇道:“你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快便厌弃我了么?想与我离婚?”
她一时情绪有些激动,心中酸涩难言,眼睛里涌出泪来,巨大的悲怆瞬间击中她,在她心上剜下一个血淋漓的口子。
“不是你想弃我而去么?自见了徐三郎,便对我淡漠得很,连多看我一眼都觉得负罪,将一双眼睛熬得满是红血丝,就为了给他守身如玉。阿宓,你若要走,不必私奔。我成全你……”
臧宓连连摇头,再控制不住那些强装的无动于衷,只攥紧刘镇的衣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是想与我离婚么?”
臧宓摇头。
“不想跟他走?”
臧宓仍旧摇头。
“那为何昨夜一直不肯睡?怕我对你动手动脚?”
臧宓抽噎一声,渐渐控制住情绪,低声道:“怕你再穿得像个绿林强人,被人排挤轻视,想早些做完……”
刘镇向来不在意旁人如何看他,况这一去军中,情势或许复杂得令人难以想象,岂是一身衣裳就能令旁人对他放下戒心的。这话原是他昨日为诓臧宓而编造的瞎话,哪知她却当了真。
“傻子!”
刘镇一把将臧宓拥进怀里,俯首吻去她面上濡湿的泪痕,用胡茬去扎她细嫩的脸颊,动|情道:“往后再不许做这样的傻事。瞧你的眼睛,看得令人心疼又生恨!”
又紧拥着她,追问不止:“为何留在我身边,今日不说清楚,我便不去劳什子军营。管他什么陈大人孙将军,这前程烫手,我正想撂挑子不干!”
臧宓将脸埋在他肩窝里,只瓮声瓮气道:“喜欢你。”
刘镇隐约听清了,只觉得忽如心花怒放,浑身满溢出饱涨的喜悦来,却仍装腔作势道:“说什么呢?没听清!”
臧宓却再说不出那句话,只羞得将脸埋在他肩头,将脸上的泪痕都擦去。她此时有些明白过来,刘镇方才说不得只是做样子,却逼得她心急如焚,不管不顾就冲上来与他抢那婚书。
也令她终于看清,刘镇于她并非仅仅是想要报恩的恩人。
她喜欢他,比意识到的更深;在乎他,与她以为的不在意大相径庭。
刘镇忽而便有些忍不得,想起昨夜的梦来,抱着臧宓便往屋里去,反手插上了门闩。
这样清早白日的,臧宓有些慌,忙拍打他肩膀,低声斥他道:“你做什么?这个时候旁人都醒了,叫人家听见……”
她还待要说,却被刘镇辗转吮吻住唇,不多时便软了身子,再说不出半句抗拒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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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镇往营中去不过三四日,村中人待臧宓比之从前更大相径庭。那日刘镇骑一匹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身姿骁悍矫健地离村而去。不多时,村中便尽人皆知刘镇得城中的大官青睐,如今已有了个官身。
那些从前看轻他,鄙夷他游手好闲的,不由得又对他刮目相看。而原就觉得刘镇此人非同一般,不为强盗便为悍匪的,又自觉眼光殊异,慧眼识人。
而诸如朱氏这样,早先看到刘镇必要咒骂他一回的,这些日子都格外乖张,担忧他一朝得势,将来恐要报复,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
后悔的却不止朱氏一人。这日臧宓门口却来了位稀客,是她万万没料着会在此间遇着的人。
这便是臧宓的舅母,最后一次见臧宓时眼高于顶的徐夫人萧氏。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回,萧氏有求于人,姿态放得极低,见着臧宓,寒暄片刻,便提起了正事:“阿宓,你去求一求刘镇,让他高抬贵手,放过李郡守家的千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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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开涮
东海徐氏乃是一方大族, 祖上也曾出过几位秩俸二千石以上的大员。只是徐闻之父性情过于骨鲠,是个宁折不弯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