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使团离京的那一日,仇夜雪在自己的书房里发现了一张纸。
那张纸放的位置很隐秘,但仇夜雪就是注意到了,因为他习惯在独自一人时观察四周的环境。
哪怕这儿是他的「家」。
仇夜雪将纸展开,上头只写了一句话。
“别去清云观”
仇夜雪眸色稍沉。
什么意思?
又或者这张纸是什么人站在什么立场上送进他这儿的?
要知道他这里想要进来可不容易,但显然放消息的人没有被发现。
放眼京中,在明面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两个。
祝知折和赵潜。
祝知折显然没必要干这事儿,赵潜……仇夜雪更找不到赵潜要给他递消息的理由。
那这消息,就是别人给他递的了。
这京中还有旁的高手藏着?
仇夜雪拧眉,忽地想起个人。
他师父……
不,不会是他师父。
以他师父的性格,先不说他师父无法做到悄无声息,就说他师父不会这样藏一张纸,不把他这儿整得鸡飞狗跳,然后悠悠敲打他一番,那就不是他师父了。
仇夜雪有点烦。
到底是谁有这本事?
他正想着,书房的门又被敲响。
踯躅的声音在外响起:“世子,奴婢在大门外发现了个匣子,写着「世子亲启」,鸦青姐姐检查过了,没有机关,里头只有一个锦囊和一封信。”
仇夜雪心说今儿是什么日子么,怎么一个个的都往他这儿送东西?
“拿进来。”
仇夜雪打开匣子,先把那封信拿出来了。
上头就写了两句话——
“四日后申时,京郊山清云观,独自一人来。别耍花招,我们盯着你。”
仇夜雪挑眉,把信纸折好,再将锦囊中的东西倒出来,他先是怔了下,翻看了会儿后,脸色登时就沉了下去。
见他神色突变,踯躅凑近看了眼,有些不明所以:“长命锁?这样式有些老旧了,做工也有些粗糙。”
她又仔细辨认了下:“上头这是…狐仙?这是我们岁南的长命锁?”
踯躅抬眼看向仇夜雪,小心地问了句:“世子,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仇夜雪修长的手指握紧了手里小小的长命锁,将其掩盖住,压着心头的情绪,平静道:“无事,你先退下吧。”
踯躅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离开了。
等到踯躅走了后,仇夜雪再次摊开手心,眉眼的冷意跟着攀附而上,怒意在他心中翻涌,恨不得当即下令去将放匣子的人找出来,把人控制住去问对方这把长命锁是哪来的。
仇夜雪天生早慧,两岁前的记忆虽然很零碎,但不是没有。
他记得这把长命锁。
这把长命锁倒不是他的东西,可是这是他乳母的。
更准确的说,是他乳母的孩子的。
他喊过他一声哥哥,心里也有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兄长。
只是后来他乳母告病还乡,他们就没再见过。
但仇夜雪重情,他记得这把长命锁。
因为那时府里都说他是狐仙转世,是得老天庇佑,谁都想要抱他摸他伺候他,那位兄长还特意拿着自己随身佩戴的长命锁叫他刻一个字。
当时仇夜雪还才学会握笔,只能用刀子在上头歪歪斜斜地刻了个自己唯一会写的字——
“仇”
对方送这个长命锁过来是什么意思,已然不言而喻。
仇夜雪眼底一片冷沉。
.
等时间到那天时,只有一辆马车从挂着「知秋迎雪」牌匾的府里出来。
赶马车的就是从车行里聘请的一个车夫,平平无奇,没什么特殊。
车里亦只有仇夜雪一人,无论是踯躅还是藕荷鸦青,他都没有带上。
因为知晓车里的人是多么尊贵,所以车夫开得很稳当,速度也比较缓慢。
是一个很容易被埋伏刺杀的速度。
仇夜雪垂着眼想。
他的手叠在一块儿,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着一把据说削铁如泥,但他至今都还没有试过的匕首。
仇夜雪没有按时抵达,他提前到了,到时还给了马夫一笔钱,叫他先行离开。
之后这儿多半要起风云,寻常人的命不该被卷进来。
仇夜雪落地后等了会儿,没等到看起来萧索无人的清云观有人出来找他。
他并不觉着那些人还没到,故而仇夜雪抬脚,十分自然镇定地参观起了这座道观。
这儿也被清了一遍,道观主殿供奉的三清老祖的供台上还插着未燃尽的香,显然是有人的,只是人没出来就是了。
仇夜雪望了眼三清老祖,转头去后院了。
后院栽了棵桃树,有文人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上桃花始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