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曜不自然地抓了抓头发,临时决定来这里完全是心血来潮,现在看来并不明智。
他倒不是对别人愧疚,只是担心自己而已。
球队成员们哭丧着脸,已经准备打电话通知家长了。
洪祺见拿捏住了这群小崽子,才满意道,“小路易,带他们从后门出去,那里有个装货用的旧电梯,能临时躲一下。”
然而等众人急匆匆赶到电梯前时,才发现电梯荷载10人,而篮球队有12人,去掉住院的邱哲,也还是不够。
强装不在意而走在队伍末尾的迟曜无语了,“你们真不是故意整我?”
洪祺干笑两声,“今天的账单我给你免了。”
“我差这点钱吗?赶紧想办法,我爸要是接到警察电话说我在会所,你们也别想再开张了。”
“大哥,你威胁我也没用啊。”洪祺语气里满满的幸灾乐祸,“出去跟警察叔叔说嘛。”
眼看迟曜这个炮仗就要炸了,冯路易默默举手道,“祺哥,不可以让他也扮成服务生吗?就和我一样。”
两人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洪祺便叫道:“娜娜,去员工更衣室看看还有没有多余的衣服。”
一个陪酒女随即应声道,“我之前就看过了,没有服务生制服了。”
迟曜发现,她就是那个起司猫头绳的始作俑者,顿时很不放心,拉着冯路易就挤了过去。“我自己找。”
拉开衣柜,他才发现娜娜并没有说谎,revive的营业额大头是酒水和皮肉交易,像冯路易这种纯粹点单传单的服务生,并不需要很多,因此,摆在迟曜面前的,只有几件陪酒女穿的女仆装,还有一大堆多看几眼都臊得慌的“战衣”,和洪祺那个神秘纸袋一个路数。
迟曜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扯出了一件尺码最大的女仆装,扔在冯路易身上,“把你身上的服务生制度脱了,跟我换。”
裙边的黑蕾丝撩过冯路易的脸,他活这么大还没碰过女孩子的衣物,压根不敢直视,急急别过头去,偏偏裙后还自带一条毛茸茸的猫尾巴,恰巧落在冯路易手心,摸上去软软的十分逼真,末尾还系着一个和爱心塞子同款铃铛,冯路易光速撒手,后退好几步远,像受了极大惊吓似的。
“你躲什么!”迟曜步步紧逼,蛮横道,“要不是你跑这种地方来打工,我能倒这大霉吗?”
“对不起......迟哥,是我错......”
“真是穷疯了,什么钱都赚。”迟曜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大不了我也付钱给你,把衣服换了,快。”
冯路易听到钱的时候,脸上浮现了一丝犹豫。
迟曜发现了这一点,乘胜追击道,“你只有晚上下课的时候才能来这里打工,薪酬肯定高不到哪去,一个月3000封顶了,跟我换次衣服,我给你三万。”
这番话着实让冯路易难堪到无地自容,他想拒绝,但又想起了病床上冯雪兰枯瘦的背脊,昨日医院才通知他说冯雪兰情况不太好,胸腔内的瘀血还是感染了肺部,需要尽快做手术,频繁的缴费着实让他有些吃不消。
但他又觉得迟曜说的每个字都是对的,他已经为了钱当了情色场所的服务生,那么陪酒和出卖身体无非就在下一步和下下步,这些东西离他并不遥远,只差几张医院开出来的欠费通知单。
连邱哲那张肿胀乌青的脸都在这一瞬间浮现在脑海里,一遍遍讥笑着他。
他本来就是用自尊换取钞票的可怜虫子。
从他选择放弃Alpha的尊严贩卖信息素开始,就注定了他是只虫子,将手术切口比喻成蝴蝶只是一种可笑的自欺欺人。
他只会烂在蛹里,幻想有一天能破茧。
冯雪兰受伤住院只是微不足道的几根茧丝。
是迟曜无心的话语,将这一切血淋淋地撕开在他面前,让他陷入到了痛苦的自我厌弃中,眼神都有些涣散。
娜娜看不下去,护崽似地挡在冯路易面前,“你就会欺负小路易!”
洪祺也嘲讽道,“行了弟弟,别在这耍你的少爷脾气了,乖乖打电话叫你daddy来派出所接人,我们这地方哪摆得下你这尊大佛呢?”
迟曜不甘示弱,“还来劲了是吧?我问的是他,又不是你们。”
“好了,别吵架。”冯路易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平静道,“我穿不上这么小的衣服,迟哥,不是钱的问题。”
迟曜看着他一米九几的大个子,哪怕抱着膝盖蜷缩身体,也占了沙发的一大半空间,确实不可能塞进那几块可怜的布料里。
外面的检查人员已经开始逐个敲包厢门了。
只能咬咬牙,对着洪祺和娜娜道:“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啧’了一声。
冯路易没被迟曜赶出去,但他心情很糟糕,眼睛盯着地面,木然地听着迟曜的指示,一件件把衣服递过去。
那边很久没吭声,只听到迟曜在气急败坏地撕扯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