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启美术学院在整个城市最南边,恰好是老城区,绿化又好,六月初旧房子上爬山虎便满到遮窗,齐司礼上课的教室大都避光,常常在阴影下画到手凉,靠夏鸣星孜孜不倦发消息过来逼他打字回复,权当暖手。
音乐学院刚好是另一个极端。最北边的开发区就算是校园里绿树也见不到几株,零零散散栽在校园路道旁,出了校门更是过分,一眼望到头的大马路又宽又平,太阳铺上去好像晒麦子。这破地方是在宿舍点外卖两公里内只有麦当劳肯德基9元配送费竞争上岗的程度,食堂也算不上好吃,反正对夏鸣星来说就是凑合,于是一到放学哪怕离市中心有四十分钟地铁车程学生也都默契往出涌,挤到车站去巴巴等着慰劳肚子。夏鸣星也混在里面,不过他要坐更久的车,到美院那边儿去接男朋友,刚好两人这几日的课全都熬了过去,约会带吃饭,齐司礼要晚上没事还能拖他去看午夜场电影。
齐司礼确实没什么事,不如说,他准备让自己没什么事情可做。在夏鸣星旁敲侧击明说暗示一天的消息轰炸下,用小拇指都猜得到他今晚肯定要继续人类标准恋爱约会套路到凌晨两三点才肯和齐司礼手牵手回家——惯有的耍赖方式,从冬天一直用到六月。
手机屏幕上消息还在跳,岐舌搁旁边用余光盯了半天,然后神经兮兮去拐齐司礼胳膊:“老齐,老齐,小夏给你发十几条了,不回啊?”他长了张很讨喜的娃娃脸,看上去年纪格外小,夏鸣星没横空出世用一个月就泡走光美校草前他们校园内部都觉得岐舌和齐司礼是一对,没别的原因,就是高岭之花身边天天粘着个尾巴,没见多和颜悦色却也是唯一例外,不是情侣是什么?再说岐舌也长得不错,丢美女帅哥扎堆的美院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唯独就是脸上这副出场率极高的八婆神情不太搭调,浪费颜值。
齐司礼目不斜视,把手肘往回收些,顺带扣了手机让屏幕朝下,说:“他让你这么叫的?”
岐舌差点没晕倒,对齐司礼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的重点举白旗,连忙补上:“你们家,你们家小夏行了吧。”转过头又嘀嘀咕咕什么见色忘义什么吃醋方面的天才,扭头躲着齐司礼扔过来的眼刀掏出自己手机哒哒哒打字给夏鸣星告状,夸大其词的控诉他男朋友实在不仗义。他这面才打到第二段,齐司礼就起身要走了,没带包,把东西往岐舌那边推了推丢下句“帮我收到下周”,等岐舌反应过来时人早没影了,一琢磨就知道是赶着去见他们家小夏,当即很无语的删了自己五分钟狂打小作文,改成句发了无数次的话:呵呵,祝你们幸福。
光启市说得上名的招牌店和小吃摊基本都在老城区这片,美院年代久远,校门口一年四季常出的摊位都是经过好几代学子考验的,种类繁多,课间都有人扎堆更何况是放学,连其他学校的都会慕名而来填五脏庙。
是不是真的好吃齐司礼不知道,他有洁癖,从来不往人多的地方凑,更对苍蝇馆子小摊小贩敬谢不敏,但夏鸣星喜欢啊,他乐得周内五天里四天都往美院这边跑当然不全是齐司礼秀色可餐,男朋友长得再好看盯着一小时也不会有饱腹感,还不如低头咬口钵仔糕再继续用齐司礼的脸蛋下饭——当然,这些话夏鸣星没敢真的讲出来,只是想一想脑子里就开始回响齐司礼的冷笑.mp3。
齐司礼刚出校门,熟练地把视线往路边摊里丢,一个个扫过去找人。现在轮到夏鸣星不回他消息了,估计是已经点了一桌吃开了没空看手机,更没空理男朋友发过来的表情包。
校门口的女生看齐司礼,齐司礼看斜对面奶茶店门口塑料小板凳上顶着渔夫帽呼哧呼哧喘气的夏鸣星,心里想:有病,吃麻辣米线还戴帽子。
他没喊夏鸣星,打算等绿灯再过去,倒是夏鸣星眼睛尖,余光瞥到男朋友身影立刻从碗里抬头,兴冲冲的朝着人挥胳膊,还好记得齐司礼之前的话没有再拖长调喊他名字,只是做口型,齐,司,礼——
于是齐司礼不知作何反应似的顿了下,然后抬手冲着小狗男友小幅度挥挥,面上还是矜持的不做表情,可落在夏鸣星眼里就是主人即将落下来一通安抚乱摸的表示,当即过度情感外露的两条胳膊展开圈着脑袋比了个浮夸的心,还下意识舔舔嘴角,生怕沾了辣椒油上去。
两个人本来在人群里就扎眼,美院周边的谁不知道齐司礼啊,至于夏鸣星,看到他大胆示爱自然会心下了然,这是那个用一个月就把月亮摘手里还不爱藏着天天拿出来炫的。于是都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谢天谢地,等齐司礼在视线包围下耳根忍不住开始泛红时——需要说明的是,确实有尴尬成分在其中——绿灯亮了,他端着张冷静自持的脸往夏鸣星那边走,只是步伐迈得急,要气势汹汹找夏鸣星算账似的。
夏鸣星当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爱招惹齐司礼也不是一天两天,几乎每日都要在对方圈出来的允许范围内跃跃欲试挑战极限,再说了、齐司礼又不是不喜欢。爱吃醋的人都喜欢宣誓主权,如果性格太别扭做不到,那被宣誓主权也是可以的。
站在好似附了层擦不干净油腻的桌子边齐司礼就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