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爱只待那卡在假山中的枯叶被水流推下后,才悠然回身看去。
哦,竟是一个美貌佳人。
瞧着比自己略大六七岁,秀眉凤目,玉颊樱唇,穿的却是干练紧致的青色袍子,与虎影卫的服衫有点异曲同工的意味。
茯苓同样愣了一瞬,她只知少主身边新添了位女子,没想到是这般好颜色……
原本心里的六七分把握也降低到四五。
朝霞欲坠,落日跟在两位丽人后头,倩影被拉的纤长。
江爱气定神闲的从头顶檐梁垂下的一根根灯笼络子看过去,耳边是女子的细雨轻声。
茯苓同江爱说着与徐平霖的过往。
与其说的过往,实则也就等同于表明身份。
“嗯,嗯。”江爱配合的时而颔首,表明听得入神。
搞明白了,她是徐平霖十八岁那年被指去教他行人事的侍女之一,这样算算她那会子约莫就刚来初潮。
徐府这么刚的吗。
江爱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扑哧一声出来。
茯苓正讲到此番是徐家主母遣她到青州别院,专程来伺候少主的,也就是徐平霖。
被江爱打乱节奏,茯苓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续下去了,心里头只觉得江爱在挑衅。
江爱忙收起笑意,牛头不对马嘴的回敬一句:“据我所知,大人没有任何妾室。”
而自己这边——江家人家风好,正妻若不是三十无出,是不允许纳妾的,她心里隐约明白茯苓的意思,只觉得可爱可笑。
还是个姐姐呢,怎么这么心急呀?
茯苓不说话了。
梨月阁在别院东侧一角,不远却有些偏。
两人不紧不慢地往正室中庭走。因着宅里头没什么下人,直走到耳房旁的甬道,才听得府上人窸窸窣窣的响动。
大概是秋天来了,这会风灌入长廊,旁边细枝随着阵阵冷风落下枯叶,沾染在靠外侧人的发丝间,不愿下来。
江爱停下,抬手取之。
茯苓转过头,被这秋意盎然的美人美景刺激到,眼里闪过一丝愤恨。没打算与江爱一同停留,假意温和说道:
“妹妹,府里老张早些时候禀告过,少主今儿会回来。”
“前头就到正房了,姐姐前去即可,你回去歇息吧。毕竟……”
“服侍少主乃是我的本分。”
言罢马上向前离去,话中似有威胁之感。
茯苓转过拐角,身姿马上消失在视线里。江爱面色一沉。
适才光顾着左顾右盼了,居然没发现,此女走路声极轻,几近于无,是个练家子。
……
夕阳垂暮,寒林簌簌。
徐平霖站在垂花门旁的大树前,桀鹜的眉眼于余晖下显得柔和不少。
他认真的整理了番仪容,将略有破损的外衫递给了一旁候着的管家张长弟。这才抬脚迈入正院。
或许是夕阳太过晃眼,他竟看到院子那侧立着两名女子。
定睛确认了想见的那位,余光都未曾往别处一瞥,徐平霖直直往江爱那处走。
她就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
徐平霖的心一下平静,在她身前一步停住,身侧提着糕点的手不自然的逐渐收紧,泛红的耳尖不甚起眼。
唔,以前读的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诚不欺我。这才两日多未见,爱儿是不是又变美了?
正等他思来想去,要出言之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呼唤。
“少主!”
徐平霖一愣,转过身。
是名面熟的女子,二十三四岁?
徐平霖蹙眉,语气略带有不确定:“茯苓?”
“奴婢…青衣士茯苓,拜见少主。”见他认出自己,茯苓大喜过望,行了大礼。
“何时入的青衣,缘何来此?”
“回少主,属下自那年…与您相别后,求得主母入了死士营训练,今年二月正式加入青衣,此番前来是奉主母之命,愿为少主肝脑涂地。”
没想到蒲柳之姿竟能如此,江爱从男人身后偷偷看着,莫名羡慕。
但是这青衣士是什么组织?主母……是徐大人的母亲吗?
徐平霖不耐得眯了眯眼:“回去告诉母亲,让她不必派人来了。”
茯苓惊愕的抬头:“少主?!”
女人伏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男人一个眼神也没给她,就虚虚牵扶着江爱进了屋子。
那里头的百般柔情……茯苓的身心仿佛那这短短间隙堕入深渊。
…虽说从前少主待她也不多和颜悦色,总不愠不怒,叫人不知他是何情绪。
姐妹们都怕他,只有她毅然决然的踏入那残酷血腥的地方,妄想能与少主更近些。
他们有过那么亲密的一回,她、她以为……能得到男人、哪怕只有一分的怜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