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小芸此刻已经慢慢镇定下来了,她又重新变回了那个不会有情绪波动,永远带着一副温和笑意的师姐。她说:“可是,这难道不是正常的流程?无论是指出他的错误,还是为他争取机会,都是我应该做的啊,我既不能包庇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因为那个不算多么要命的错误失去机会吧?雪羽,难道我做错了?”
颜雪羽耐心听她说完,然后还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我没有说你做错了。只不过等一下,你真的是那篇文章的审稿人吗?”
付小芸周身又是骤然一僵。
“那篇文章并非你来审,但你应该早就读过了。你与那编辑有交情,所以越过流程,直接指出了那个错误。”
“越过流程也不算什么大事,雪羽,他那篇文章的纰漏是真的存在,如果不在发稿前修改,一经刊登再被人指出,丢的不只是他一个人的脸。”
“有道理,所以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任何事。真正的坏事你是不会做的,做坏事太低级了。你是只会做好事的、我们的师姐。”
付小芸沉默地看着她,修剪得圆润适宜的指甲此刻深深掐入皮肉之中。然而手心里那点钝痛比不上心中的不安,她想不通这个一向热衷于置身事外的人,怎么今天突然向她发难。
两人在原地站得久了,肩上都积了一层薄雪。颜雪羽抬手,轻轻掸去了付小芸肩头的雪粒。
“姐姐,你太入戏了,你太沉迷做一个完美的好人了。我猜,是金澜和闻岳的传闻让你的形象受损了是吗?毕竟有人猜你会为了闻岳吃醋,然后针对金澜,其实这怎么可能?可你就是忍不了这一点点瑕疵。所以你需要一件事,一件让金澜受到打击,然后你来拯救他的事,是吗?
“你先假意要和他竞争同一个出国的机会,然后适时地向编辑指出他文章中的错误,再做一个从天而降的好人。最后就算他真的来不及修改也没事,因为你根本不需要那个出国机会,我打听过了,你不是被动落选的,而是最后撤回了申请,对吗?”
“从头到尾,你都是深明大义,不计前嫌的那一方。这件事过后,大家只会觉得你更好了。”
说完他轻轻叹了口气,倒真的像是在为她惋惜心疼了:“原来一个完美的形象值得你这样花心力这样维护,还是说,其实这种事早就做惯了?”
“我没有做错!那个错误是他自己造成的!”付小芸终于按捺不住了,姣好面容因愤怒的声势而震动起来,美目圆睁,眼神惊惧。
“是的,所以你只是利用了他的错误。”颜雪羽移开了目光,他抬头看向月亮。
他的口气还是那样平淡,“其实,你说得没错,如果这个错误日后才被翻出来,那对他的打击会远远超过当时被发现。”
“我只是好奇,到底为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好好的一只蝴蝶,当什么塑料花?”
付小芸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低头,抿唇,旁若无人地笑了。冷风灌入领口,她退后一步,拉紧了身上的衣服。
“我不想要你的同情。”她在风与雪之中笑着,完美的笑容添上了寒气,柔柔若水的目光像是一瞬间入了冬,再次抬首时,眼中满是能够一把扎透人的冰棱。“你有时间还是多操心一下自己吧。我刚刚想起来了,the sed waltz,是以前的下课铃。”
她的语调不再柔和平稳,而是变得嘲讽起来:“这真的不像是你会管的事。你背后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会知道么?”
月隐于云间,像融化了大半的冰轮,只剩下些微的光,恰似美人遮面,独留眼波多情。
“我做我想做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颜雪羽没有表情,他说:“给你一个建议,以后不要再让自己那么累了。”
“我没有做过一件坏事——无论你信不信。”付小芸望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风扬起她一缕头发,露出了白如玉的耳垂。上面有好几个小孔,时间久了,即使不戴耳钉也长不上了。
是的,她没有错,她从来没有想要针对金澜,正相反,是她为他努力争取来了修改的机会。这难道不是仁至义尽?
她一直努力想做一个完美的师姐,这怎么会有错呢?难道他们想看到一个抽烟酗酒,日日泡在网游中的付小芸吗? 如果不想,那么为何要在她努力改正变好后再来指责她,说她太过虚伪?
包括娟若也不能来指责她。就算当时和隋风在一起的人是她,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做了别人感情中的第三者。
她从来不想做坏事的。
当时娟若因病去世,隋风将账号留给她后便销声匿迹了。她终于知道了真相,为此也大受打击,备受煎熬。为了逃避一切,她删了自己的号,蓄起了头发遮住耳洞,转而用功学习,努力成为一个挑不出错的人。
她可以很完美的。当她认为自己很完美时,她便不用思考那么多,不用思考另一个女孩的病重是否与她有关。
后来隋风的那个号,她只上过一次,只是因为看到了洛纬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