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惆怅地走近,薛远大概早就知道我在,回头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没有练武场?”
啊,原来是想晨练吗?
我的情绪顿时被打消了,还不合时宜地联想到那种精力旺盛每天都要赶早溜圈的大型犬。
“有的,不过是公共场所,很多人在那儿,各练各的。”
他似懂非懂的,我决定带他出去逛逛。
他把头发用发带绑起来,穿着一双我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大号人字拖,看起来还挺潇洒,像现代版的隐士高人,而且也确实有深藏不露的武功。
从出门到下楼,每一处寻常景象对他来说都很新鲜。他跟着我的脚步很稳,眼睛却时不时到处张望。我给他解释,感觉像带着幼儿园小朋友春游,不对,夏游:“那个是电动车,充上电就能跑的,电嘛,是一种能源……”
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语言与知识如此贫乏,我开始筹划回去找点面向儿童的科普网课。
幸好薛远很给我面子,听得很专注,而且悟性不错,大致上理解了,甚至可以举一反三:“那个出热风吹头发的也是用电?”
“聪明。”我由衷地赞叹。
现在时间还早,小区路上空空荡荡,没人听到我和他奇怪的对话。周遭景物认得差不多了,常识课告一段落,一时间陷入无言的安静。
我还是有些担忧,看着他的脸色试探道:“你……突然来这里,不觉得难受吗?”
“既来之,则安之。”他语气淡然,表情也没什么波澜,“发愁也没用。”
我松了口气,这心态非常稳,省得我给他做心理辅导,挺好。
“而且遇到了你。”他看过来,点漆似的眼里蕴着温和的笑。
他没有记我那一巴掌外加五花大绑的仇,更好了。
一路慢慢走着,没受过现代电子设备荼毒的视力十分惊人,薛远指着远处大爷大妈们群聚的方向,眉目间显出几分惊喜:“那个是太极,还有象棋。”
不错,我欣慰地点头,中华文化源远流长,找到一些家的感觉了吧。
大街上行人渐多,薛远的大高个和一头长发显出几分鹤立鸡群,他环顾四周,也许发现了自己与他人的最大区别,忽然对我说:“我把头发剪了吧。”
我一惊:“你们不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吗?”
他勾唇露出一点笑意:“没事,我爹娘也不会在意的。”
他爹娘在不在意我不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可以比拟刘梅听到刘星说要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
我呆滞地看着薛远毫无芥蒂、甚至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位淡定自若成熟稳重的将军,躯壳中可能藏着个极其叛逆的灵魂。
如他所愿,我领他去了附近的理发店。
托尼老师的手艺很好,薛远整个人焕然一新,气质又是另一种的卓尔出尘,我原本坐在旁边玩手机等他,听到起身的响动抬头一看,一时间竟然有些目眩,心里已故多年的小鹿都抽搐了几下。
显然不止我一个人被刺激到了。我替薛远付钱,托尼老师收款时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把我拉到一边,扭捏又不失期待地压低声音问:“他是你男朋友吗?”
我一愣,望了一眼那边被惦记上的人,他或许还不太习惯,偏着头对着镜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起来正直无辜又单纯,而面前这位一副诡计多端的样子,我警铃大作,一种老母鸡护崽的心情油然而生。
没有要干涉薛远恋爱自由的意思,只是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太容易被人忽悠,这种事还是得往后稍稍。
我感到肩上的责任更重了,总觉得说一个“不”字就会被趁虚而入,与其解释一箩筐有的没的,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断绝后患。
于是我气沉丹田:“嗯。”
这位托尼肉眼可见地变得沮丧,嘀咕着“好看的男人都是别人的”,放开了我。我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平静地转身,当作无事发生过,和等在门口的薛远离开了。
“感觉怎么样?”我问他。
“果然轻了许多。”他摇了一下脑袋,翘起的发梢跟着晃了晃,勾起明朗清淡的阳光。
理发之后去买菜,还要给薛远买生活用品。小城市的商场没什么特色,于他而言却是目不暇接。我平时都是速战速决式购物,这回放慢脚步,陪着他慢悠悠地多逛了几圈。
买别的东西还好,到了买衣服的时候,导购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镜子前的薛远夸得天花乱坠,哪一身看在眼里都可信度极高,我反复提醒自己工资卡的余额,才不至于太过冲动消费。
在外采购一圈回来,已经日上中天,小区里飘着饭香。
家在四楼,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我每次爬到最后都有些喘,而此时薛远提着大包小包走得如履平地,我心酸地跟在后面,突出一个相形见绌。
他帮我把买回来的菜放到厨房,要做午饭时也没离开,依旧跟在我身边:“要帮忙吗?”
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