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远的学习能力强得惊人,在他的高度配合下,去拿办好的身份证时,我的扫盲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
我给他买了个手机,存上自己的联系方式:“我不在附近的时候,可以用这个找到我。”
他眼前一亮,这样便捷的通讯对古代人来说大概很有吸引力。
他上手得很快,我离开没多久,就感觉到衣袋里手机震动,接通以后,薛远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何还。”音色有些失真,其中的雀跃情绪却鲜明。
在同一间房里喊一声就能互相听见,通过电话说话就像过家家似的,我被逗得想笑。
“你工作的时候,我不会打扰的。”他接着说。
我笑着回话:“其实也可以发消息。”
我这里从没住过第二个人,而且薛远实在称得上远道而来,最初难免会担心日常生活不和,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
薛远的性格很好,整个人比初见时放松了许多,兼具成年人的沉稳靠谱和二十出头的年轻朝气,在我被加班整得萎靡不振时给这个家添补了许多生机。
我和他渐渐从监护关系退化到室友关系,他现在能靠手机跟我保持联络,我便放心地给了备用钥匙,让他可以出门走走,免得自己在家闲得无聊。于是有时候我按点下班,就能看到他在小区中间那块绿化空地,跟人下象棋。
我一开始觉得社区大爷道行高深,跟这么一位排兵布阵的绝对王者对弈还能杀得有来有回,后来就看出是薛远在放水,因为每次我回来了,他就赢得特别快,可能是急着回家吃饭。
我对外宣称薛远是借住在我这儿的远房表弟,他待人不算亲近,但挺好相处,凭着棋艺,很快有了一些忘年交,又凭着相貌,很快——
“小薛啊,你有对象没有啊?”
出现了!我在旁边额角一跳。
“对象?”薛远指了指棋盘上的棋子。
“哈哈哈哈小伙子真幽默。”大妈笑眯了眼,非常热络地凑近,“阿姨是问你谈没谈恋爱,结没结婚。”
“没……”薛远木着脸回答。
我有些着急,试图把他从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式查户口拉红线中解救出来,赶紧拦到面前:“阿姨,他不合适……”
大妈被突然出声的我吓了一跳,看了看我,又打量着我身后的薛远,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哎呦……难道这病还是家里遗传的?”
我心里一沉,瞬间回想起之前造下的口业。
我已经满头黑线地拉着薛远要走了,大妈还在身后关切地说:“你放心哈,阿姨不会到处乱讲的。”差点没让我平地绊一跤。
等回到家里,薛远用一种探询的眼神望着我,我长叹一口气,按了按额角,老实向他交代,也算是给他科普这一带的人文风貌。
小区里的那几位大妈很操心别人的家长里短,尤其热衷于拉人相亲,像月老在凡间的排头兵似的。
她们发现我工作稳定、有房、长得还行,几乎把我当成头号目标,一度追着我介绍各种适龄女性。
我不胜其扰,又不能撕破脸,某天心一横,跟大妈扯谎说我阳痿,我不行,我太监。
热心大妈总算不给我介绍姑娘了,开始给我介绍医院。
薛远听完了,情绪一如既往地平静,很快抓出一个要点:“为什么?你不想成家吗?”他好像没注意自己的名誉跟着受损了。
我被他问得哑然,一时间有些无措,想随便说点什么糊弄过去,可他站在我面前,目光直白又真诚,看起来真的在关心我。
他素来对什么事都很宽容,而且户口都落在我家了,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没什么好瞒着的。
“因为我是……”我挑了一个比较古典的字眼,“断袖。”
又立刻找补:“不论男女我都没有成家的想法,原本就打算……”
“我也是。”薛远突然开口。
“哦……啊?”我蓦地瞪大双眼看向他。
也什么?是什么?断袖还是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