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平静之下酝酿了一场波云诡谲的巨变。
孩子的到来,可以说完全打乱了楚珉的计划。但他也忍不住期待着与楚琰厮守到老。什么纲常伦理、什么兄友弟恭,全都见鬼去吧。既然这些东西容不下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去理会。
楚珉还没有告诉楚琰关于孩子的事情,但有一个人,他却不得不亲自去告知。那便是王皇后。
爱其子,则为之计深远。
王皇后便是这样,她甚至不惜暗中违抗自己的丈夫,只为给自己的儿子铺出一条生路。
景阳宫内,楚珉跪在殿中,低垂着头,神色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坐在殿上的王皇后脸色却已大变,手紧攥着方帕,强忍着心里的怒意。多年来,楚珉一直都谨慎小心,从未出过大错,如今一犯,便是这么大的事情。若是处理不好,东宫不但会易主,楚珉和王氏一族,都难逃一死。
“孩子是谁的?”王皇后如遭雷轰,声音有些发颤。
“对不起,恕儿臣不能说。”
王皇后无奈地冷笑一声,道:“你就是为了这个人,才又找借口推脱婚事的吧!你……你怎么这么糊涂?”
楚珉不语,也早料到母后会是这个反应。
“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最终,她还是妥协了,在额间揉了揉,问道。
“我已经下手了。如无意外,一个月后便能即位。”楚珉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决绝,虽然隐晦,但王皇后还是听出来了。
弑父登基这种事,古来并不是没有。而这样即位的君主,下场大都不大好。“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这条律令压在头上,谁敢不去遵守?
纵使帝王家无情,也少有弑父这样的事情发生,多的是手足相残。
换做从前,楚珉一定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但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刻,再违背天理伦常的事,也不得不一试。
“你想好了就行,日后不要后悔。你父皇他……不是个东西。密诏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呢,王皇后只能尽力帮着筹谋。
“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心了。”楚珉在地上磕了三下头。
这些年受的种种委屈涌上心头,他眼眶忍不住红了。
“你过来。”王皇后无可奈何地望着她,比起愤怒,更多的是心疼。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而后便是长达二十年的担惊受怕。
楚珉伏在母后膝头,终于放声大哭。
有多少年,楚珉没有哭这样哭过了?王皇后也记不得了,似乎是在六岁的时候,嬷嬷从宫外给他带的小狗惊扰了贵妃,被处理掉了,那天,幼小的楚珉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第一次感受到皇权之下,无人得以幸免。那之后,他便不再像个小孩,极力遮掩自己的喜好与哀乐。
王皇后轻抚着他的头,像小时候哄他一样。
待楚珉走了,才唤来自己的贴身侍女,冷着脸道:“去查查,太子最近都和什么人走得近?有何异常,也一一报来。不必去问长青,免得来日他们主仆离了心。”
这一个月,党争同以往一样,没有摆到明面上,暗中角力着。
十月二十一日,寅时六刻,掌事太监同往常一样揭开床帐,乾元帝却还没有起。
皇帝一向勤政,从来没有晚起的情况。
等了一刻,掌事太监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探了探鼻息。皇帝已经没有气息了,皮肤已经开始泛凉。
皇帝如今不过四十岁,正年富力强,也未有过任何征兆,此时突然病逝,必有疑点。思及此,这个见惯腥风血雨的权宦忍不住双腿有些发软,站起来大声喊了一声:“来人,传太医!小和子,带人去给太子和两宫娘娘传话。陛下怕是要不好了。”
帝王驾崩,丧礼照着祖宗规定就办即可,再者皇帝早立有太子,倒也算不上有多慌乱。
太医属的人来看过,查看不出一点问题。
楚珉脸色发白,红着眼下令:“给孤彻查!有何人近日靠近过父皇的饮食药用?若无人加害,父皇怎会突然星驾?”
底下人也没有见过太子如此失态的样子,以为他是哀伤过度,连连答道“太子殿下保重身体”。
皇帝的那份密诏早被销毁,眼下唯一可能的变故是楚熙一党。
这几日,几个皇子都留在宫里,楚琰也从北大营回来,把军务留给了心腹手下。
此事疑点重重,楚琰自然也不相信父皇真的是自然仙去,满腹心事地看着楚珉。对方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显得前所未有的脆弱。但昨夜他们两人待着一处时,楚珉却并没有什么反应,神色如常,只是眼睛哭得有些肿。
会是楚珉做的吗?如果是,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楚琰心绪纷乱,不知道楚珉到底有没有事情瞒着自己。就算是楚珉做的,他其实也并不会怪他心狠,只是他不愿楚珉什么都自己硬扛着。
距乾元帝崩逝已有七天,刑部和大理寺并没有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