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门左侧,魏寻接下酒坛,嘴唇贴向留有余温的那处,饮入一口,道:“同喜。”
“虽说通过了比试,但等待你我的还有三年来自师父的考验,也许届时我便再无机会唤你小师弟了。”席温扇抱臂胸前,语气轻松得仿佛闲话家常。
“掌门之位对你很重要吗?”将酒坛放去脚边,魏寻斜睨他道。
席温扇摇了摇头,避重就轻道:“师父许我容身之地,乃我再生父母,师兄弟对我知疼着热,乃我异姓手足。岿山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对我无一不重要。”
“你将岿山形容得完美无缺,可你心里清楚,因为你的身世,他们肯接纳你却不一定乐见你坐上掌门席位,”注视对方双眼,魏寻一步步走上前,三年间他奋起直追,不仅功夫,身长也已与席温扇平分秋色,“假如你是银月戟唯一选择倒也罢了,但不想又多出我这样一个对手。”
“对手?”眼瞧他越靠越近,席温扇一动未动,笑容自若道,“我从未将你当作对手。”
眸光霎时一冷,魏寻沉声道:“你笃定能胜过我?”
看了看他,席温扇扭头望向夜空,静默了会儿,道:“我的目的不为胜过你。一直以来,我打从心底感激师父,感激他收留栽培之情,我努力至今,为叫众人提起席温扇三字时脑海浮现的不再是妖女之子,而是岿山派弟子。”
语毕又转头回望他道:“所以倘若我当真败了,败给的也是自己。我做的仍不够好,不够得到众人认可。”
“是吗?”魏寻低笑一声,指尖探向了席温扇颈部脉搏,“你的心,跳得很快。”
席温扇抬臂攥住他腕子,道:“小师弟,你知我不善酒力。”
顺势倾身向前,魏寻紧盯他双眼道:“我还知你这些年活得很压抑。论天赋,论才学武功,你样样出类拔萃,但那些远不如你的人却能随师父前往武林盟,能被委以重任。而你拜入师门十三年可曾下过一次山?江湖中可有人听闻过你的名字?”
“你究竟想说什么?”席温扇皱了皱眉。
“你争取掌门之位不为得到他们的认可,你只为叫他们看一看,妖女之子又如何?妖女之子一样能执掌岿山派!”
席温扇静静看着他,末了,嘴角泛起一丝浅笑:“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讲。”
“我有讲错吗?”对方的唇已近在咫尺,魏寻声音越发轻柔,“能成全你的人,只有我……”
笑容隐去,席温扇抿紧了双唇。
掌心移往他脑后,五指埋入发间一揪,迫使他扬起头来,魏寻舌尖轻扫他下颔,嗓音已略有些沙哑:“我日日与你同处一室,共睡一席,却什么也不敢想、不敢做,只有梦里与你缠绵……你可知你情动时会讲些什么话,露出何种表情……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
“你醉了!”席温扇一把推开他。
“一口酒而已,我不至于醉,你又何必自欺欺人?”虽被推了开来,魏寻却面不改色,目光直逼向他。
“小师弟,你变了……”席温扇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愤怒亦或失望。
魏寻淡淡一笑,眼瞳在月下竟显妖异之色:“我没变,是你从来都不肯回头看看你身后的人。”
这与其说是一场情事,不如说是欲望的交易。
寂静的夜里除了时断时续压抑的喘息,便只剩叫人面红耳热的黏哒哒的撞击声。
床笫间,席温扇远不如人前那般无害。而魏寻宛若搁浅的鱼,无休无止仿佛撕裂身体的痛楚与深埋体内的滚烫所带来的欢愉,直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所有痛楚与欢愉加在一起,也不及席温扇泄出时在他耳边呢喃的那句“小师弟”更令他热血沸腾。
他简直忘记了自己是谁,只顾紧紧拥抱对方,恨不能将那人镶入血肉。
这一夜后,他们再未去过废庙,因为欲望不需要时间地点。只要他想,寝屋内的床、桌子、杜梨树下,岿山任何地方都能成为交欢的场所……能与席温扇厮守,他无所谓做个卑鄙之人,用尽卑鄙手段!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过,两年后,当他们双双步入弱冠之龄时,席温扇身边出现了一名少女。
少女名叫穆白萍,是穆师兄的侄女,因家乡遭遇瘟疫,父母接连过世,无亲无故才不得已投奔了叔父。
穆白萍平日在膳堂做活,从不往弟子住处去,直到掌门六十大寿那日,宾朋满座,仆役们着实忙不过来才唤她帮忙上菜。她在家便几乎足不出户,男人都没见过几个更别提大见识了,加之年岁小,眼望如此场面,紧张得手脚直打颤,竟失手跌碎了一只瓷碗。
那原是要送到席温扇面前的碗。
往后的事,魏寻不得而知。因为这是小到可以忽略的“事故”,而穆白萍也是渺小到可以忽略的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相貌都平平无奇的女子却在不久后成为了席温扇的未婚妻。
得知消息那日,魏寻“折磨”了对方整整半晚。
魏寻从他身体退出时,席温扇闭着眼,平躺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