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箫吟本身就有旧疾,多少年的良药方子好容易保下他这一条摇摇欲坠的命,又遭如此暴击,几十年前一场高烧伤了根基没带走他,现在就算安阳公不杀他,他自己也不一定挺得过来。
命,比什么都要不堪一击。
鞭子一下下打在身上,身子是温的,血是热的,但任箫吟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来十几年前湖水的冰冷刺骨。
“国公爷,您又何必同任大人计较,陛下重视您,年年召您入京,国公爷现在是该快些面见陛下才是。”
这一下不得了,口子不深,但狱卒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离自己而去了,赶忙上去,一边说着讨好话,一便把剑劝下来,送了多少好话才让安阳公大火气平息了些。
“本官在这儿沾了晦气,自然不能这么去见陛下。”安阳公嫌弃的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转眼不再看这让他觉得“晦气”的人。
“本官可告诉你们,陛下虽然没有下旨用刑,但也不是你们这等小官小卒能动的。”
说罢,扬长而去。
只留下狱卒一脸冷汗,谁都知道他这话并不是说警惕别人擅自动刑,是在告诉他们别想把任箫吟放开……甚至是医治。
“大人,大人?”
那狱卒叫了两声,也不等任箫吟回答,就自顾自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任箫吟无力的垂着头,没了人与他吵闹身上的伤痛感更加明显。
区区一个安阳公,想要唬住他还不是轻轻松松。
谁让要给陛满意的答案。
安阳公充其量不过是个前盾,用了就可以丢弃,他就算再怎么心比天高,也不可能直接到先斩后奏的地步。
除非他听了谁的旁敲侧击。
能让安阳公如此听命,那必然只有皇帝了
。
陈景帝不放心他,这点是意料之内,换做是任箫吟,也不会去相信一个不老实的下属。
所以有了安阳公。
来试探他的忠心。
任箫吟肯定,一身伤,换一份暂时的信任,不亏。
但是疼……
任箫吟从前不是没受过皮肉之苦,小时候打手掌心,长大了娘又去了,任齐便开始动家法,柳条,罚跪什么的,任齐身子不好,但总有人帮他带劳。
任箫吟觉得视线有点模糊,仿佛要睡过去。
不行。
还有人在等他。
“哎呦,陛下,可不好了!”
任箫吟在天牢,陈景帝能找的人就只有顾停玄一个,哪怕他们两个人之间“君臣”的气氛并不融洽。
江公公尖锐的声音硬生生闯进了御书房,顾停玄一边心烦一边朝门口看。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什么事?”
陈景帝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太监这急吼吼的样子,只是按了按眉头,示意他说事。
“不成了不成了,安阳公入京后仗着陛下亲信直奔天牢,说事要提陛下肃清朝纲,就……就……”
“就什么?”
是顾停玄问的。
也不知道他心里的不安烦躁,是怎么变成口中说出来事不关己的样子。
“就给任大人上了刑呀!还不许人照料,现在任大人还叫铁链锁着呢!”
宫里的太监,尤其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不消息灵通些怎么行。
这也是江公公在五年前第一次跟皇帝时学会的。
“安阳公?”
陈景帝表面上皱眉,心底却是松开一口气。
离镜头越来越近,他的日子也不多了,任箫吟并不能教他完全相信,但现在来看,又有多少人能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去冒险做那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