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稍安勿躁,”任箫吟听着对面因为对自己的陌生而戛然而止的声音,重新稳住烛火,把光带到了自己没去过的地方。
“你是?”
那道声音又再一次响起,只是比起之前的怨恨和愤怒,没了那么来者不善的意思,但是警惕和提防却是一点不少。
那是一位老妪。
这么多年的牢狱生活,丝毫没有打磨掉她身上的雍容华贵,哪怕是粗衣布衫,就算杂乱的头发,只用一根竹子盘起,腰杆依然挺立,仿佛当年在宫中的威仪。
“娘娘,他好像就是……”
不等任箫吟回答,她身边已经有人凑到耳旁切切私语解答着这个问题。
随着她警惕的目光,一步步变为疑惑,任箫吟就算听不见,也知道那人说了什么。
他就是最近获罪入狱的尚书郎。
“草民见过康淑妃。”
任箫吟颔首。
“怪不得你一进来就晓得叫我娘娘,原来是朝中的人,”康淑妃从她眉目间的凌厉就能看得出来,年轻时在宫里定然不是好惹的主,哪怕是此刻落魄,也仍旧不枉她康淑妃之尊。
“娘娘精明,草民之前确实是朝中之人。”
任箫吟边说边环视着康淑妃身边的人。
不多不少,正好五个。
康淑妃,大宫女,琴嫔,还有两个丫鬟婆子。
不出意外,全都是椒房宫的旧人。
“你这样尊礼小心谨慎的人,会让那畜生挑到把柄,不应该——至少我宫中不会有这样的人。”
康淑妃将门之女,当年差点就是皇后之尊,如今也丝毫不敢当年的气势。
言下之意,任箫吟无缘无故来此的目的,定然不简单。
任箫吟把烛火放在边上,从袖中拿出一纸明黄色文书。
这是什么东西,在场的所有人再熟悉不过,不过让他们想不到的,这俨然是未颁布的圣旨。
未颁布的,立储圣旨。
“你到底想做什么?”
康淑妃虽然近几年凭借着母家残留的势力还能跟外界有几分联系,知道当今圣上卧病在床,知道三皇子有望登基,知道顾停玄一家独大。
可是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实际上暗藏杀机的人,出来做什么的。
“草民想起娘娘帮个忙。”任箫吟躬身。
康淑妃让人把圣旨还给他,不解的问道:“帮你什么忙?”
“帮草民,把这几年圣上,太后所作所为,全盘托出。”
“你说什么?”
康淑妃不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让她东山再起,可那些人,要么只敢嘴上怂,要么有勇无谋。但任箫吟,能带着圣旨来到这个地方,胸有成竹,不经让她有些动摇。
毕竟谁会愿意自己在脚下任人践踏。
“草民自然有方法,让娘娘一行人安然无恙的出去,指等娘娘一句答应话。”任箫吟一贯是他不卑不亢的作风,可话里话外又不见被对方欺压的退让。
“我凭什么相信你?”康淑妃已经孑然一身,不怕死,她可以为取外面那个畜生的命送上上自己的命,但这不代表她可以轻易相信他人,让自己输的一塌糊涂。
“我的于和不贪荣华只求安稳,哪件事得罪了他?要让我女儿三十出头就早早离去,他若是想为他母亲报仇只管冲我过来便是,他凭什么可以动我女儿的命?”康淑妃神情有些激动,如果现在递给她一把刀,就算知道结果是万箭穿心,她也会毫不犹豫得在陈景帝身上留下伤痕“你是他最忠心的臣子,我如何相信?”
“早知道,那个贱人大着肚子进宫的时候,我就应该彻底根除祸害。”
康淑妃眼中似乎有泪水,任箫吟知道那都是为于和公主而流。
“草民知道娘娘顾虑”任箫吟把阮乔的笔记送上“但当年于和公主一脉并未完全灭绝,令辰郡主,您的外孙,现在仍然活着。“
康淑妃接过他手上的书信,开篇一句“见字如面,展信舒颜”,让康淑妃眼中的泪水快要忍不住流淌。
这何尝不是她一笔一划教女儿写下的字,何尝不是她日日月月教女儿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