歛红坊的公演很快到来,天还未央,九岚就换过华服,顶着完妆,不着声响的离开。兮月这才悠悠转醒,也顾不得脑瓜子混沌与肌肉酸疼,扯着嗓子大把化雨给吵起来。
不等化雨询问,兮月连忙斥声指使化雨准备妆碟,要来服侍,打过铜镜梳钗,直接再卧床上打理起自己的模样,这本该是闺女们的私密时光,化雨本想避讳,脑海中又浮现未达成九岚约定的下场,吓得是寸步不敢离身。
待到兮月妆点完毕,那也是两刻钟过後,化雨强撑着快睁不开的双眼,窗外的夜色都还没入光,暗自感叹弄花以上的艺女全是不容易。见化雨半梦半醒,兮月喊他来床榻边,再鼻唇间抹上两条热辣红水,刺激的香辛染过鼻腔,一下就让化雨飙出泪来。
「咳咳咳哈——哈——咳咳咳恶……这是什麽……」
「醒脑用的,我帮你上妆!」
「还要上妆?」呛辣止不住眼角泪滴,化雨带着哭腔想起昨日种种,拗不过兮月的楚楚可怜,才被坑蒙拐骗地换身女装去取点伙食,在这满是女人的世界里,自己就是地位最卑微的。
「当然!我怎麽能错过老桑的戏!你要随身照顾我,也只能上妆了吧!」兮月身上潜藏最可怕的武器,就是那张天真稚嫩的脸,化雨竟没有更好的说词反驳。「就当作陪我看一场免钱的表演,这可是赚大了呢!」
「还真是。」摸摸鼻子,对钱财至上的歛红坊来说,这还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这麽诱人的邀请,化雨没有必要推辞,虽然代价有点奇异。
「咕嘿嘿!你就当作是临时服侍我的贴身侍女吧!」兮月勤快地在化雨脸上飞墨,乾净俐落地雕塑化雨面容的线条,轻快地边哼着小曲。「昨天老桑肯定过我的妆容技术了,只要你不开口,肯定不会让人发现!雨、晴、姑、娘!」
「嗯。」
化雨简洁地回应,闭起眼睛,不做任何表情地给兮月上妆,这都是昨日惨痛教训换来的经验。他能感觉到兮月的纤指在皮肤上按压、涂抹,两人贴近异常,甚至被垂过的刘海轻轻摩娑搔痒,脑海里尽是昨日心怀抗拒而不断挣扎的自己。
「完妆!嘻嘻!」不消一刻钟,兮月已经涂抹完妆,她递给化雨铜镜,示意他转身髻发。化雨没有什麽身分地位,饰品不到兮月那般雍容华贵,盘过几圈发,差几根小钗就能完事。「好啦!这次快多了吧!」
化雨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纵然再怎麽漂亮的装饰,仍旧欺骗不了自己男儿身的事实,他压抑下胃中反动的情绪,选择相信九岚与兮月的眼睛。
「那接下来,雨晴,去帮我寻根木杖。」
「喔,好。」
「不是『喔好。』要说『好的,兮月姐姐。』知道吗?」
「明白,兮月姊姊。」化雨压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只怪自己当初在巫峡对九岚嚣张任性过一回,现在通通还给她的老相识,天道有轮回。他从自己的竹篓里摸出木材,现场就能削出一根量身打造的直拐。
天色通明,两人整顿完毕,稍加排演一下,便动身准备享用早膳。化雨人高头大,跟在身形矮小的兮月後边仍旧有些突兀,所幸接连路过几名艺女都没有当做一回事。兮月好歹也是个弄花身分,知晓过排演时中毒的消息,艺女们纷纷前来请安,看上去是她底下的采瓣艺女,也没过问化雨的事情。
寒暄过後,兮月一边讲解着歛红坊先後用膳的规矩,一边领着化雨至迎宾大殿。原来昨日化雨盛的膳食,那都是给采瓣以下分批食用的,菜冷得快、饭也生y。而弄花以上的早膳,会跟坊主一起享用,不能出声交谈、不能轻蔑仪态、不能逾越礼数,因此等会儿的迎宾大殿内用膳,化雨必须时刻站在兮月身後,甚至不能列席。
「当然,我会帮你顺点吃的!」
「了解。」
「要说『明白,兮月姐姐!』」
「明白!兮月姐姐!」
拉门敞开,一长桌子丰盛的食物摆置尽头,螯虾、鱼头、螺贝、水菜,浓厚的海洋腥气扑来,这是化雨二十出头从未见过的海产拚桌,庸才肉眼便能看出全部都非凡品。长桌两边弄花尽数坐定,而尽头的主位却还一直空缺,想必那是白玉倾的位置。
兮月拄着木拐,拣过靠近门口的位置盘下,在这个势利的世界里,不能劳动即丧失价值,若不是仍有个弄花头衔,恐怕连早膳都没有她的份。化雨识趣地蜷缩到最角落站直,作为一个下人该认份的,就是等自己主子用完餐点,然後摇尾乞怜自己能够获得一点施舍。
室内很稳很平静,就像不过风尘的黑暗丛林,化雨深知,饶有一点风吹草动,潜伏其中的猛兽就会争个你死我活。他处在最幽闭的角落里,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自以为还没暴露,却不时接到长桌前段抛来的凶神目光。
九岚身着一袭黑衫羽衣,却时时反射着身旁的光线,如同龙麟胄甲,几条金纹丝带绕过她的身躯,顺着身形收拢观众视线,头顶黑冠发饰,搭上那凌厉的琥珀瞳仁,还真有几分常胜将军的气魄,一个眼神都能把人瞪死,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