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乱了左弦的头发,他伸手抚平了,感觉到一种油然而生的轻盈跟愉悦感,他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智尽力绝时,人们在最后会爆发出来的并不是空白,而是一种超出肉.体的轻盈感,仿佛你的灵魂被逼到极致,终于决定出来做些什么了。
比疯狂更疯狂,比绝望更绝望。
这才是豪赌。
左弦拧开自己的外套纽扣,将这件西装外套放在箱子上,它厚实绵软,绝不会轻易被吹走,然后不紧不慢地往水里走去。
他走得不快,也不算慢,就像是在散步一样,就算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也难以想象这个人是在寻死。
当水涌上鞋子的时候,左弦站在原地深思熟虑了一番。
他有不少钱,有几个不错的朋友,很好的家庭,对这个人世还算欣赏,暂时不觉得这颗星球实在叫人无法忍受。更何况,他也不是虚无主义者,大多数人凝视着深渊时,会恐惧自己坠落下去,而他只会高兴自己还有深渊可看。
因此,他有必要跟另一个自己进行这番赌博吗?假使猜错了,那岂不是赔得倾家荡产?
不过。左弦笑起来,往水的更深处进发,求知的本能在他心底熊熊燃烧着,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水没过腰身的时候,左弦转过身,凝视着箱子,毫不犹豫地往后倒去。
水顷刻间淹没了他的口鼻,记忆里也曾有过这样的遭遇,想来能激发对方最大的恐惧心理。
左弦喜欢戏剧性,希望另一位自己也能对此满意。
溺死是很痛苦的,呛咳、挣扎、搞不好还有浮肿,左弦将自己更深地没入到水当中去,不多一会儿就几乎要失去意识了,等到痛苦变成微醺一样的感觉,他的眼瞳随着意识一同涣散。
几秒钟后,左弦猛然从水里挣扎起来,如同游鱼般窜上岸,身手灵活得仿佛经历过无数次,他靠在那些石头上呛咳着,手指压住自己的舌根,将灌进去的水都吐出来,对待自己的身体仿佛一样工具。
左弦的全身都湿透了,眼神冰冷,他与之前的左弦已大有不同,伸手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捋去,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将备用短信发出去一条,然后再拨给木慈。
钥匙在你的沙发夹缝里,车还停在酒店的停车场内,短信里有地址,过来接我。
木慈茫然不解:什么?
如果你也不擅长开车,或者技术相当离谱,找个代驾。
通话已经被挂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3 18:03:13~20211004 18:3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0703120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枚山月、佚名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第六站:巴别(16)
半个小时后。
木慈很快就在外滩上找到了左弦,降下车窗大声抱怨道:你大半夜跑到这种鬼地方干嘛?观赏景点的最佳位置也不在这儿啊。
而用外套裹着自己的左弦几乎是立刻提着箱子走了过来,走近之后,木慈才发现他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好像跳到水里游了个来回,要不是现在还在夏秋交接的季节,左弦估计在等待的这一小时里就能失温而死。
你怎么回事?木慈调高了空调,连带着嗓门都提高了不少,又把纸巾递过去,他对这辆车不熟,没办法做更多了,突然心血来潮准备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四十八个小时试一试当一名游泳运动员的滋味?
左弦只是很平静地拉上车的窗帘,然后开始脱衣服,他之前已经用行李箱里的毛巾擦过身体了,不过湿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还是很不舒服。
木慈听着后头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自然地撇开脸,放慢了车速,尽量把时间拖得长一点。
车里突兀寂静下来,木慈这才突然意识到,左弦一直都没说话。
这种安静一直维持到皮腰带扣上的咔哒声响起,左弦才平静无澜地回答道:我的恋人曾经是,不过我个人对此并没有任何想法。
哈哈木慈感觉有点怪怪的,他把这归咎为自己也曾经是一名游泳运动员,于是干笑了两声,难道你要告诉我,你准备提前自杀,玉石俱焚?
等等,恋人?!
木慈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他看了一眼后视镜,被烫到般缩回目光,后视镜里,赤者上半身的左弦正通过后视镜监视他,目光相对。
片刻后,左弦仍旧以那种淡漠又冰冷的口吻解释:我想正是如此。
这次轮到木慈说不出话来了,他僵硬地带着左弦回到自己的酒店楼下,把车停在原来的地方。左弦提着箱子办了入住手续,他的头发还是半湿的,衣物却是干燥的,看上去像个疲惫的旅客,两名前台交头接耳:刚刚哪里下雨了吗?
左弦风趣地靠在柜台边跟他们闲聊,天南地北,而木慈就站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