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是不明显的痕迹,还是没有逃过那群黑衣人的眼睛。
三人头也不回的进了林子,身后却有一群阴魂不散的影子悄然落下,超然的武功,竟是连满地的枝丫都没有惊扰。
林子渔也不好好想想。
能让顾家那疯子都避之不及的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自然,他的小伎俩在别人眼里,也全然都是破绽。
白杨林里白杨树,错落挺拔,却又别无二致。
空荡荡的,走到哪里都能踩得咯吱咯吱,一通乱响。
林姓的东家啊,抱着手里虚弱的小小说书先生,转了大半个林子,什么也没有遇见。
偶尔还扶着白杨树,歇上半盏茶的功夫。
是不是半盏茶也说不准,毕竟这林子玄乎哪里都是原地,时间即使是流逝也让人察觉不到。
我说,林一安。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还有没有了
在林子里兜兜转转,温北实在不相信,以一敌十甚至一百的东家,能被个小小林子困住。
莫不是还守着莫须有的怀疑,要她温北纳命来填平。
东家不回话,温北继续道:我一个瞎子难道还能骗你不成?
东家站定,后背往白杨树上靠了靠,明明体力稍有消耗,双手仍旧稳稳的托着温北。
小十八才是,总对我充满戒备。我不过想弄清楚一些事,你却每每避之不及。
他的声音有些微哑,不甚明朗的语调听在人耳里,扰人清明:我以为我要是为了你受点伤,你便会稍稍亲近我一些。
可谁知道,他等了许久才来的姑娘,总是不太一样。
温北先前看惯了世间人的嘴脸,那些口不对心的人说起话来总是好听的。
此时看不见那人脸上的表情,竟要开始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林一安,你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不用拐弯抹角的试探于我,你和我如今也不是虚与委蛇的关系。
东家低语道:我要什么你都应我?
声音很低,低到温北只听见不甚清晰的呢喃。
啊?什么?
你能给我什么,小十八还是陪我演好这出戏吧。
东家道:待到了榆林玉阳,你自会知晓这出戏如何唱。
温北没来由有些犯困,她撑着眼皮道:你就不怕我撑不过这片林子?到时,你怕是要随便在玉阳街上拉个人搭伙行骗了。
你若死了,我就去陪你。
东家很随意地应了一句。
他站直了身子,闭上眼,释放全部的内力去探听整片林子。
这是十分冒险的做法,可他确实无法保证温北不在出林子之前睡过去,只好赌一把了。
温北被他的话惊了一下:真的?
东家弯了弯嘴角:假的。
你若死了,我就将你扔在这林子里,与这一成不变的白杨作伴。
一成不变的白杨?
温北在心底重复了这几个字。
她恍然想起来,当初自无妄崖底救下温南,又开始逃亡,无意间闯入君子岭,后来机缘巧合下便来了桂安,身后追兵无数,无奈之下只好将温南扔在了桂安一处密林。
十分凑巧,那时她身后正好是一片白杨林。
也是一成不变,宛如复刻出来的一般。
温北有些累了,索性闭了眼道:我若死在这里,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这白杨林森森白骨,死了也不愁没人聊天。
到时,折扇一开,还不就是那茶楼戏台上惊才艳艳的说书先生。
东家睁了眼,低下头瞧见温北嘴边挂着的笑。
温温柔柔,还带点少女的娇俏。
像极了那日,他站在台下,抬头便瞧见那个嘴里说着有什么还不完的姑娘,书生模样,一口温润的桂安话,唇边是自信张扬的浅笑。
好像无所不能,好像无所畏惧。
她口中的某某,总是有血有肉令人神往。
可她却不知,有些过往,终其一生难以释怀。
她给过他的,已经成为一种执念,不死不休。
东家道:你若死了,我便烧了茶楼赠与你。让你在阎王殿里,也有书可说。
温北撇了撇嘴:又说假话哄人玩儿。
真的。
你若死了,我就去陪你。
你若死了,我拥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不如烧了去。
尽管和温北说着话,东家仍不忘抓紧时间找出口。
在屏息之时,浩瀚的内力铺散开来,他听见清泉流淌的声音,极其飘忽,那声音像是悬挂在密闭房间里的风铃,只有在风来的时候,才会听见它低低地响。
桂安隶属于晋国六大州的泉州,而泉州以山泉著名。四大泉眼更是盛名已久,其中一个泉眼便在桂安附近。
凡是传说必有异象。